战天钺看到沐行歌瞪自己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道:“你有你的骄傲,华子衿有华子衿的,他的腿站不起来,他也无法放下华静萱,他不想再痛苦下去才选择了这条路,小歌,别同情怜悯他,他要的只是尊重!”
尊重!死的这么壮观,抛下了他的职责,他的子民,他在黄泉路上会走的安心吗?
“你想他死的安心,就代他去做他没做完的事吧!”战天钺招了招手,一个侍卫捧上了一个小包袱,战天钺把包袱放在了她手上,包袱沉甸甸的。
沐行歌的心也沉沉的,她无助地看着战天钺,她要做的事已经很多了,她没精力负担那么多。
“打开看看,里面有他给你的信!”战天钺鼓励道。
沐行歌无奈,把包袱打开了,如她所料,包袱里是嘉卫皇上的玉玺,上面有封信。
她把玉玺递给了玄霜,自己拿了信到一边看去,信厚厚的,十几页,沐行歌才看了前面几句眼泪又掉了下来,边看边哭……
战天钺和侍卫们都静静地站着,没人打扰她,大家都抬头看着那边浓烟滚滚。
司空昱想起了向媛的奴婢蕙忻,就派人去找,可是十几个侍卫把周围都找遍了,都不见蕙忻,司空昱想着蕙忻是不是见向媛事情败露跑了,就悄悄地向战天钺禀告了。
战天钺沉吟了一下道:“让人去芦苇丛里再找找,这丫头对向媛很忠心,不会自己逃走的,会不会躲在哪等着给向媛收尸!”
“嗯!”司空昱转头让侍卫再分开去找。
司空昱还没回来,远处又来了一队侍卫,后面还跟了嘉卫的丞相和一干大臣。
战天钺得到禀告,赶紧迎了过去,看到丞相带头,全穿了孝服,他微微一怔,随即就明白了,退到了一边,让这些面色沉重的大臣走了过去。
“皇上,臣等来送你了!”丞相看到那边的浓烟,哀嚎了一声就跌跌撞撞地往那边跑去,几个官员赶紧上前,一边一个扶着他往前走去。
那些官员边走边哭,场面很壮观。
沐行歌看见泪流的更凶了,在心里念叨:“华子衿,你看到了没,不是所有人都唾弃你的,还有很多爱你的人啊,你看到了没,他们需要你啊!”
战天钺不知道何时走到她身边,揽住她道:“我们去送他一程吧!”
“嗯!”沐行歌抹着泪,跟着战天钺重新走了回去,刚才的地方,被大火烧的光秃秃的,有一具残破的尸体被扔在一边,除此之外,华子衿和华静萱还有那只双头兽都被烧成了灰。
“他们纠缠了这么多年,能死在一起也算了结了一桩心愿了吧!”战天钺轻声道。
沐行歌静静地看着那堆黑色的灰烬,爱也好,恨也好,都终结了,这就是华子衿想要的结果吧!
飞星主持着,按照华子衿生前的愿望,就在芦苇沟埋葬了两人的骨灰,同时宣布了华子衿的遗诏,由沐行歌接任皇位。
丞相和那些大臣谁也没有异语,很平和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让白子骞和沉光他们都很惊讶,一个外来的女人就这样做了嘉卫的皇上,这些大臣都没想法吗?
沐行歌却没觉得奇怪,在华子衿留给他的信里已经说明了一切,早在沐行歌做了鬼方皇上时,华子衿已经在为她的今天铺路了。
他转移了国库的银钱,把剩下的大肆修建水利工程,造成了国库空虚的假象,再加上华静萱的挥霍,国库没钱就加重税赋,克扣军饷,这些大臣已经被弄的苦不堪言。
华子衿又没子嗣,与其传位给那些管不了事的皇族,还不如给沐行歌。这也是华子衿和丞相和几位重臣商议的结果,也是他说服了这些人,沐行歌有能力带领嘉卫重新繁荣昌盛。
有了他这些铺垫,这些大臣自然乐意从命,当场就下跪认了新主。
沐行歌安抚了大家几句,就让飞星先送大家回去。
她和战天钺走在了最后,离开芦苇沟时,沐行歌久久地看着远处,用不了多久,被烧毁的芦苇会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重新生长,它们会淹没了华子衿和华静萱的墓,若干年后,也许他们再也找不到两人的所在地,两个生命就从属于他们的土地上被抹去了踪影……
沧田桑海,爱恨难觅……
***
三日后,沐行歌以嘉卫新皇的名义初次登上了嘉卫的金銮殿,她拿到了华子衿留给自己的那笔钱财,以自己的名义捐给嘉卫的国库,这是华子衿的心意,她懂他的用意,也不格外说明。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笔巨额财产立刻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那些就算心有不服的大臣在钱财的魅力下,对沐行歌的大手笔心服口服。
沐行歌按照华子衿的推荐和丞相等人的举荐提拔了一批官员,这里面也有华子衿的功劳,他故意打压这些又能力的官员,沐行歌登上皇位提拔他们,他们一定会感恩戴德,死心塌地地为沐行歌效劳的。
沐行歌念着名字时,眼睛又红了,前世自己没有遇到过华子衿这样的朋友,这一世她遇到了,这世间除了华子衿,她再也找不到这样肝胆相照,大公无私,舍己为人的朋友了!
就连战天钺,在听沐行歌说了华子衿这些安排后,也感慨地对沐行歌道:“你真幸运,能有一个这样好的朋友!好的让我都妒忌啊!”
是啊,千金难买的朋友!只可惜,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了,短到她还没来得及去关心他就永别了!
沐行歌在头七这天给华子衿做法事时,亲手画了一张华子衿的肖像画,画中华子衿一身白衣,含笑看着远处,衣抉飘飘,栩栩如生。
站在画像前,沐行歌抚摸着画上的华子衿,默默地道:“你安心去吧,你想做的事我都会替你做的,从今后,你的子民就是我的子民,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他们的!”
战天钺给华子衿画像前上了三柱香,就拉着沐行歌离开了灵堂。
“你该去睡一觉了,这几天你都没好好休息!”战天钺强迫地把她拉到了临时的寝室,逼着她躺下。
沐行歌乖顺地躺好,战天钺在一旁坐着监督,怕自己一出去,沐行歌又起来去做事。
沐行歌看看他,往里挪了挪,拍拍自己空出来的位置。
战天钺挑了挑眉,无奈地摇摇头,走过来在她旁边躺下,沐行歌拉了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边,闭上了眼。
战天钺笑了,索性伸手将她拉了过来,抱在自己怀中,她的身体凉凉的,这几天的忙碌让她又瘦了,他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背,忍不住道:“我打算三天后回西溱了!”
“出什么事了?”沐行歌睁开了眼。
战天钺淡淡一笑:“我想着,是你那不安分的侍卫又做了什么手脚!西溱有几个地方发生了瘟疫,听说传染的极快,已经死了几百人了!”
沐行歌瞳孔猛地一缩,几百人?在这人丁不旺的时代,这已经算大事了,如影他怎么敢为了自己的私人恩怨大肆杀戮呢!
“向媛死了,他失去了一个帮手,估计是用这方式向我示威吧!你差不多也回北俞去吧,北俞还不稳定,别也弄出什么事才好!”战天钺关心地道。
“我想杀了他!”沐行歌咬牙切齿地道:“他凭什么这样做?他当人命是草芥吗?”
“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做的,都是我的推测!你要动他,会寒了沉光他们的心的!”战天钺劝道。
“他就是看准了沉光他们的善良,所以才装的那么可怜博取了他们的同情!”沐行歌有些无奈:“我派去盯着他的人都说他没什么动静,一直安安分分地呆在家里。我要动他,还真没名头!”
“别急,是假的总会露出破绽的!我们用时间熬着他就行了!”战天钺安慰道。
“我们熬的住,那么多条人命伤不起,这对我们影响不好!”沐行歌不安地道:“他达不到目的,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一定还有其他诡计!”
“我有时就弄不懂了,他一个瞎子,到底想争什么啊!难道还想这天下都是他的?就算我们给他,他能坐的稳吗?”战天钺嘲讽道。
沐行歌苦笑:“谁说不是呢!我都说不会喜欢他了,他还固执地想得到我,难道是为了一口气,不想输给你!天钺,你回去要小心,巫马还没抓到,他说不定是如影的人呢!”
“我会小心的,但是你更应该小心,毕竟他在你身边,而且还会天魔琴,暗算你很容易的!”
战天钺说着被自己的猜测更弄得心神不定,拉住沐行歌的手说:“要不你和我回西溱算了,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会放心!”
“要出事,我就算在你身边也会出的!”沐行歌拍拍他的手,微笑:“放心吧,我能照顾自己的!你和我都清楚,我们不可能时时刻刻在一起的,我们有各自的事要做!”
战天钺脱口道:“难道我们成亲后,也要分开住吗?这算怎么回事啊?”
“你要是后悔,现在还来得及!”沐行歌叹了口气:“鬼方我可以给染荷,但是北俞和嘉卫我必须要管,在我没让他们安定下来之前,我不可能和你长相厮守!”
战天钺急了:“安定?什么样子才算安定?一年,两年,你就能让北俞,嘉卫大变样吗?沐行歌,我们一年能见几次面?你让我一直等你吗?”
沐行歌微蹙眉,语气也有些冲了:“我不是今天才忙的,你追到北俞的时候就该知道我不可能为了你放弃一切的,你现在怪我让你等我?那你之前睡着了?就不知道会有这样的事发生?还是让我把北俞,嘉卫都给你?那我就可以做你后宫中的一员了?”
“你……”战天钺猛地站了起来,赤足走到桌边,又转身瞪着沐行歌:“你为什么答应和我成亲?如果你不能做一个妻子该做的事,那我们成亲到底有什么意义?”
沐行歌坐了起来,直视着他道:“是我误会了,我以为你能接受这短暂的分离,我以为你在乎的是我,而不是形式……既然你觉得这是问题,那我解释一下,我没想着长期分离,我就想着你给我点时间……最多三年,等我把北俞、嘉卫建立好一个完整的管理系统,我就和你长相厮守……三年,你要是觉得能等,那我们的婚事还有效!要是你觉得无法等,那我们就各走各的吧!”
“三年?沐行歌,你知道三年内会发生多少事吗?你让我等你三年,是不是这三年内你都打算和我聚少离多,甚至三年内都不考虑给我生个孩子?”战天钺烦躁地叫道。
他无法理解沐行歌的想法,这太匪夷所思了,谁家的婚姻是这样的?好吧,哪个皇上的生活会是这样的?
“你觉得等三年很难吗?”沐行歌反问道。
“不是难不难的问题!是你的想法有问题!”战天钺不客气地道:“你答应嫁给我,就要和我一起生活,你这样安排算怎么回事?哪个女人会像你这样想?”
“你喜欢的不是哪个女人!”沐行歌更不客气:“我的身份你不是今天才知道!你要想正常的婚姻生活那你就去找正常的女人成亲就是了,不要找我!找我你就得接受我这样不正常的女人,不正常的想法!”
“你……”战天钺气得脸色铁青,脱口冒出一句:“皇位对你就真的那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