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盯着北境不放? 才不是因为什么狗屁的意气,而是因为若不将北境人拖住在老家里,他们兴兵南下裹挟起河间谷地人支持史坦尼斯,区区一个河湾地很难占上便宜!
至于不再频繁地进行劫掠,不是因为不想? 而是因为时值凛冬? 青绿之地的人们都躲在据点和要塞里抱团取暖? 七国上下已经没什么有价值且容易下手的目标仍然存在了!
在这种情况下,若自己不积极参与逐鹿维斯特洛,保持一定强度的战争以维持队伍凝聚力? 铁舰队就会因为无所事事而渐渐散架,反之……大陆战争中的强势一方反而会滚雪球累计优势下去,最终击败主要对手重新统一七国,然后捋起袖子来收拾小小的铁群岛!
但那群满脑子只有女人和财宝的海盗永远无法理解这一点。
这帮蠢货……只要半顿没喝到酒就似乎白长了张嘴、一天没有强暴到女人就觉得是浪费了下半身的精气、半月没洗劫哪个村庄便吵嚷着“大家在浪费生命”云云……
自己带领舰队东奔西走? 北上南下丝毫不敢停歇? 不就是为了能撑扶住一个能够继续游荡四海? 见谁抢谁的安逸环境?不就是为了在以战养战中寻找机会问鼎大陆,为龟缩一隅的铁民们争出一条生路,在实现个人的野心的同时恢复黑心王往日的荣光?
但他没法和铁民们解释这些东西——什么长远规划,什么路在何方,这帮臭海盗脑子里压根就没这根筋。一旦开口劝说和解释,反倒会显得不符合自己的风格,反倒会显得软弱和无能,反倒会让队伍散得更快。
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凶名在外,铁民们牢骚归牢骚,并没有人真的敢公开违抗他。
以上只能算是困扰,但接下来的第三个问题,才是真正让他感受到深切不安的源头。
他,已经许久没有做梦了。
从很多年前开始,攸伦就会在睡觉时做一些荒诞不经且混乱到极点的梦。这些梦乍看起来毫无逻辑章法,却时常会伴随着些诡异的低喃,那声音会传达一些模糊的信息……要他在某时某地去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因为遵从了这些来自内心的低语,他在铁岛才素有行为古怪的恶名且颇受忌惮;因为按着梦境指示去做了些不合时宜的糟糕事情,他最终惹出麻烦被逐出了铁群岛;但也正是因为按着梦境的引导,他在离开维斯特洛期间总是能逮到最肥最好下手的劫掠目标、总是能避开前来围剿的城邦舰队,每每逢凶化吉。
他手中拥有的力量迅速从一条普通的战船演变成七海之内最神出鬼没、让人闻风丧胆的海盗舰队,他不仅深入末日浩劫的废墟冒险奇遇,满载而归拥有了一堆魔法道具,还远航至已知世界的尽头,在那个魔法之都中以探险所得换取了增强本身实力的方法、习得了诡异的魔法手段……
这一切经历让他开始渐渐有此预感:那个心灵深处的低语,梦境中的呢喃,将最终引导自己成为整个世界的王,乃至成为神!
但就在他顺利地取得铁岛之王地位,成功拉起一支足以左右维斯特洛大局的队伍,并义无反顾地投身到这场争霸战争中来之时……数月前的某天,大约就是他袭击冰峡港并成功将北境舰队焚毁在码头上的一周多后,他的睡眠开始变得无梦,耳边的低语也不再出现。
莫名其妙的,他就从一个被选中者,被打回了原形,成了一个普通的海盗头子。
仿佛从一场持续十多年的大梦中醒来,这一悄然变化并没有让他失去权势或力量减弱,却带来了一个外人看不出、实际影响却极大的改变:从那刻开始,他的一切行动和决定,都得由他自己,凭借思考和判断,来独立进行决策了!
这到底是他被放弃而走向灭亡得转折点,还是……时机已经成熟,他即将要走上人生巅峰的预兆?
他不知道,而且越猜就越感到焦躁。这种焦躁,只有取得一场大胜,宰掉一打可憎的敌人来进行血祭,才能被稍稍平息!
“当当当!”
头顶传来的一阵急促金属敲击声打断了攸伦的思索,这是桅杆顶上的观察岗的警钟响,哨兵发现了敌人舰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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