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伸出手，尼可打算拿起书，

［嘎嗷……］

熟悉的低吼声。

「……邦比？邦比！！！」

尼可瞬间认出了这个声音。

在房顶。

正上方的穹顶上，一个散发着荧绿色光芒的死灵漂浮在那里。

那是邦比，

却又不全是邦比。

胡须，毛发，黑光油亮，

金色的瞳孔，如同黑夜中的圆月。

邦比的野性气息，即使死亡两年，也丝毫未曾衰退。

但是，

只有前半身算是比较完整，后半部分逐渐出现了裂缝，

越往后，裂缝越大，

在腰部往后的部分，只有分裂成碎片状的外壳，和一些残余的灵魂尘埃而已。

「邦比……」

太晚了。

三年，对于死灵来说是个坎。

一般的生物的死灵，在三年后，会开始逐渐消散，逐渐分解，最后回归虚无。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驱魂术】需要施法者操纵召唤出来的死灵。

它们根本没有灵魂。

「……」

尼可眼前的邦比，是灵魂碎片。

可能已经不认识尼可，只是一个失去了记忆和感情，孤独徘徊在生与死的夹缝之中，等待消失的灵魂。

连躯体都没有，只有灵魂，

躯体已经被烧掉了。

即使邦比再强壮，也只是一头黑豹，只是芸芸众生之一。

它永远不是【不朽者】。

「邦比……没关系，邦比。」

即使邦比的灵魂碎片带着警戒地盯着尼可，他也依然没有躲开视线。

他只是凝视着邦比，

就好像看着一位兄长。

背井离乡两年，终于再次归来的兄长。

「欢迎回来。」

［咕嗷……］

邦比从空中飘荡下来。

用前爪奔跑着，飘荡到尼可面前不远处的半空中。

一米多高，三米多长，即使失去了后半身，依然算得上庞然大物，

这头强壮的黑豹，压低了身子，前肢紧绷。

就像一只看见敌人的猫。

「是我，邦比。」

尼可轻轻迈开脚步。

脱去上衣，张开双臂，尼可裸着上身，慢慢靠近。

「我是尼可，邦比，你还记得吗？」

［……嗷呜？］

邦比稍微抬起身子，轻轻地从半空中，缓慢飘荡过来。

尼可站定，伸出骨质的左爪，

「看，这个左手，只有我才有，不是么？」

邦比小心翼翼的伸出右爪，挠了一下，马上就把爪子缩了回去。

什么感觉都没有。

尼可是生者，邦比是灵魂，这两种存在无法互相碰触。

但是生者也是有灵魂的东西，

所以他们多少能感觉到什么。

「邦比……」

邦比依然待在不远处，目光依然戒备，

它的视线在尼可的左手和脸上来回移动，像是提防着什么东西，

但是躯体不再像刚开始一样紧绷，

这就够了。

「我要走了，邦比。」

尼可捡起上衣穿好，将魔法书重新捧在怀里。

他朝着教堂的门口慢慢后退，

「你会和我走吗？」

邦比的耳朵抖动了一下，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默默地飘荡到了尼可的右边。

尼可忍不住朝它伸出手去，

［吼呜！］

邦比警觉地冲着尼可吼了起来，并且朝后退去。

无奈地放下手，尼可一边朝教堂外走去，一边偷偷看着邦比，

巨大的黑豹死死地盯着他，毫不放松，

却很老实的将距离保持在四五米以内，来回游荡。

尼可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

而自己是清晨来到教堂的。

「我究竟昏迷了多久……」

嘴上这么说，尼可却感受着一种久违的喜悦，

成功的喜悦。

咕咕咕――

尼可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不远处的邦比，又动了下耳朵。

「……」

不管怎样，先得吃些什么。

————

吃饱喝足，尼可正在回家的路上。

好不容易等到最早的汉堡店开张，尼可终于能摆脱饥饿的纠缠，

并且万幸的是，昨天带了钱。

打开院子的门，尼可来到小木屋前，掏出钥匙。

“嘿，尼可。”

右边传来的声音，来自辛蒂家。

但是，不是辛蒂。

转过头去，是一个瘦削的男人，

金色的卷曲短发，笔挺的衬衫，整齐的背带西裤，

还有那片单眼眼镜。

昨天才和尼可见过面。

即使像昨天那样，放在六个陌生人之中，尼可还是一眼就分辨出来。

一定是他，

制铳师，罗斯。

「早安，罗斯先生。」

飘荡在尼可附近的邦比，并没有引起罗斯的恐慌，

作为普通人，罗斯看不见邦比这样的，纯粹的灵体。

“早安，辛蒂一直跟我提到你。”

罗斯轻巧地翻过篱笆，来到尼可的院子。

“只是我真意外，隔壁的魔法师居然是死灵术士。你可真年轻，这是某种死灵魔法么？”

尼可轻轻皱起眉头，

「我今年十二岁，而且我不记得告诉过辛蒂我的身份。」

“嘿，别紧张，尼可，”罗斯摊开手，“你看，我和你是第一次认识，我也只是个做手枪的，没有什么线人之类的东西。”

「那你是怎样……」

“感觉，这就是感觉，死灵术士。”

带着狡黠的微笑，罗斯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