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筒里传来噼里啪啦凌乱声,伴随着对方懒洋洋地问候,“客气点?怎么个客气法?用鞋底抽耳光算不算客气?”
高宾脑袋轰地一下炸了,手不由自主地往后腰上摸,硬是给控制住,心里劝诫自己,冷静冷静,冲动是魔鬼。
对着电话道:“有事说事,别动手。”说完挂电话,眼往街口看,心里催促着,警察赶紧来啊。
终于,警笛声起,老王不再犹豫,快速往卷闸门跟前跑,没到跟前门就被人拉起,他们通过窗户看到了高宾。
小小五金店挤了七八头大汉,正中是个大肥脑袋,巴掌厚的后槽肉叠成两层,脑袋上寸草不生,脖子挂着佛珠,手里转着两颗铁珠子,一双三角眼白多黑少。
高伟人半躺在地上,脸上带血,额头上有个大口子,后娘在后面搀扶着,一手帮忙按伤口。
见高宾进来,高伟一声叹息,后娘则看都懒得看,都对高宾没了指望,这孩子太能闯祸了。
老王感觉自己眼前血红,手抓着狗链想要抽出来,另只手则按着柜台玻璃,不停地对自己说:冷静,冷静,让警察处理,让警察处理。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体验,老王清晰地感受到脑海里有另股意识,嘶喊着上去剁了那帮狗日的。那是高宾的意识,独有的少年冲动。
但老王不能让他这么做,昨晚的冲动才惹出今天的麻烦,如果今天还要冲动,惹出的麻烦将无法收拾。现在这状况,完全是社会闲散人员欺负老百姓,己方占理,一旦动手,就是两股社会人员对抗,都得拘留。
对方人多,进去几个没影响,但自己目前只有一个,进去只剩下被人揉捏的份,所以绝对不能动手。
大肥脑袋看高宾一眼,眼神不屑,“就是你啊,昨晚在酒吧打了超子?”
老王深呼吸一口气,往高伟跟前走,“有事说事,放开我父母。”
有个体重逾一百八的胖子蛮横地跨步,挡住高宾去路。高宾想都不想,腰肢一拧,钵盂大的拳头捍到胖子眉骨,发出清脆的咔嚓声,胖子向后趔趄着跌倒,眉骨上方已经破皮,血流如注。
这一拳来的突然,连老王都没预料。
一拳打出场面失控,又有两三个冲上来,手中拿着铝合金钢管,照着高宾脑袋抡。
高宾也不迟疑,手里铁链撒出,迅捷如电,角度刁钻,抢在对方到来之前舔到脸上,直接干倒。
噼里啪啦三四秒,连胖子在内四头大汉被狗链摔脸,这一手震慑了大肥脑袋,手中滴溜溜玩的铁胆也不转了,两眼瓷瞪着看高宾。
刚才一番动作虽然时间短,但一点都不花,一招一式看的清清楚楚,给人直观就是一个字:猛!
两个字:凌厉!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大肥脑袋不是蠢人,已经知道高宾手段,今天要是闹起来,自己这七八个人未必是对手,搞不好连自己都要栽。
混社会混到三四十岁的地步就不是混体力,而是混脑子,就说旧上海的杜月笙黄金荣等大佬,那个是自己上阵拼杀的?
一瞬间打退了四个,高伟两公婆惊呆了,大肥脑袋却不紧不慢,又开始转着铁胆,慢条斯理,“嗬,有两把刷子,难怪我家老六栽在你手上。”
四个汉子不服,各自黑着脸要再往上冲,大肥脑袋手臂拦住,“慢,咱今天来是说事的,不是来闹事的,坐下来好好说。”说完起身,正眼看高宾,双手合拢抱拳,犹如影视剧里古代侠客见面行礼,派头十足,“高兄弟这两手老哥服,不愧是阴老先生得意门生,但话说回来,功夫耍得溜,高兄弟这做事为人可就差点意思。”
到底是江湖里飘的,大肥脑袋一番话说的不紧不慢,不卑不亢,煞有大家风范——当然,这种风范在老王眼里叫做脸皮死厚,眼见武力杠不过立即讲道理,见面先把屎盆子往对方头上扣,妄图占据道德制高点。
今天要换个十七八的热血小子肯定被三言两语忽悠的要跟对方扯皮,但老王是谁?这厮生意场上厮混几十年,脸皮厚的能挡核弹,最会出尔反尔胡搅蛮缠,磨嘴皮子更是牛的一比,多年来除了在女人肚皮上有些力不从心之外,其他方面老王还真没怕过谁。
当下也学着对方的样子拱拱手,“老哥抬举了,我这点三脚猫还真不上档次,要说做事为人,我也没有老哥经的事情多,更加不想搞事情,可事攒到这,兄弟我心里还是有一句你妈卖批要讲,不但要讲老子还要大声讲,你几个跑到我家里来搞的一塌糊涂还打伤我父母,这事也是人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