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只摆了顾家嫡出的三郎灵位,不过一日又添一具灵柩。顾三郎昨夜走了,失足坠崖,尸首寻回来,摔得面目全非。顾夫人哭晕了两次,还没从丧子之痛中缓过神,今一早,顾家家主,前御史大夫顾鸿雁胥门口被杀,顾家祸从天降,都没缓过神来。
堂内不曾有外府人吊唁,都是自家亲眷仆从。伴随着哭泣声,笼罩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以至于左大人念完圣旨,众人都无太大情绪波动,每个人脸上有着对死亡将至的坦然。
顾太傅历经儿孙骤然猝死,恍若大病一场,颤巍巍的伸手接过:“臣,谢主隆恩。”
“太傅,可还有话?”左大人低首掩泪,抖着声问道。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臣,无话。”
江家大院一室灯火通明,饶是蜡烛点的再多,夜终究是夜。
江家老太君端坐主屋前厅正位,闭着目,手里捻着一串透亮的翡翠佛珠。膝下依次坐着、跪着江家子嗣和女眷。满当当的一屋子人,神情肃穆,却无一人懦弱哭泣。江家人儿时便立誓誓死保卫疆土,守卫宏国子民安乐,早就做好随时战死疆场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一腔热血换得今日结果。
女眷多,男嗣论起来,还是后院祠堂牌位更多。
角落里,“娘,我饿”奶胖的小脸满是委屈,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怯怯的瞅着年轻的妇人,孩童年幼不懂忧愁,不知将面对的是一场怎样的血雨腥风。
杜家
“夫人,其余三家已被围住,现下恐怕要来咱们这边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夫人——-”崔妈妈忍不住焦急的喊:“你要撑住了呀,保住身体,还要您主持大局。”魏夫人下午派人好不容易带信过来,街中午就封了。信中说切莫要让夫人撑住了。魏家老爷在宫中领着一干老臣太极宫外求皇命,还给端王妃去了信,放宽心,会有转机的。
“唉,躲不掉了,也不能丢了气节。”老爷走了,今儿的事,才将尸首运回来,灵堂都没来得及摆全乎,她坐在这椅子上,连站的力气都没有。
以前临街万家灭门之时,听说那群持刀的野人,闯入后院,跟妖魔似的对着女眷丫鬟,极尽欺辱。若只是搜查还好,可是现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生死听天由命。
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杜夫人双手麻木抖个不停,努力交握在一起,指甲深陷皮肉,却试不着一丝疼痛,脑中一片空白,神情空洞的瞧着一旁的桌案。之凝,她的凝儿,她那千娇万宠的女儿啊!难道要经历这些。不,不可以。
“老天爷啊,怎么,怎么这么残忍,我杜家到底做错什么了什么,要遭受这些。。。”眼前昏眩,一下站不稳,跌坐回椅子上。
崔妈妈急忙上前扶住,给一旁的大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进内间取了一小瓶清油,给了崔妈妈便转身退下。妈妈拍着夫人的后背,一边将清油递到夫人鼻子下,一边哀切的说道:“夫人,可要撑住了,万不可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