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也是喝多了。
我说有啊。
她问我:“那你不去寻她?”
我说我想啊,但人家让我走远点啊。
她便说那是姑娘家耍小性子说的话,不得当真的。
我说他不是姑娘家啊,虽然在某些方面真的比姑娘还难哄。
她说那你去哄啊。
她又眯眼,突然间笑了:“哈,不会是温家的那位吧。”
九
我说是啊,就是那个混账东西啊。
说完我自己捂了自己的嘴。
她懒懒地往床铺上一倒,道:“喜欢上温知年……喔,我当初也喜欢过他,京城的姑娘谁不喜欢他的?毕竟生得那般好相貌。”
我心道不是的,不仅仅是相貌。
怎会囿于相貌。
十
我见过他铠甲染血,只带八百骑兵,就杀入重围,从三万敌兵的大营中,接我出来。
他护我上马,冷声对追兵道:“说好要降,如今却使诈伤我主帅,是何居心?”
我见过他伤得极重,脸趴在被褥里闷哼,一双眼睛仍然疏离冷漠,我触上的后背却是有温度的。
我的手在他没有受伤的背上缓缓挪移,脸靠得离他很近,呼吸几乎交错。在我的唇即将印上他的时,他却颤动着长睫,避开了这个吻。
十一
我不知他心里如何看我,但我今生是只想着他一人的。
言语直爽的小公主侧身看我:“你不去寻他吗。”
我问她:“那你呢?”
她一个鲤鱼打滚直起身来,开始脱喜服。
我正打算非礼无视,她已经将那繁复的喜服褪下,内里一件夜行衣。
我:“……”
她拍拍我的肩:“本宫早有准备呢。后会有期。”
说罢,她掏出一支迷香,往外吹了吹,朝我一抱拳,便开门潜入夜色中。
十二
虽然我没有夜行衣,但我一身武功不是盖的,一路东躲西藏,摸到了温知年的府上。
我在他房顶落了脚,一边在心里道着歉,一边毅然掀开他卧房顶上一片瓦。
然后愣住了。
我本以为这酒味是我喝多了,留在口中的,不想是从屋里传来的。
曾经席上不多饮的温知年,如今一人在屋里喝闷酒。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这孩子喝酒喝得也是人畜无害,极其安静,只是一杯一杯地灌自己。
酒液从他唇边淌下来,在他的白衣上染出一道深色的痕迹,而他的眼尾微红,水光一片。
真真惹人心疼。
十三
也让人想疼一疼。
十四
我翻身进屋。
他原本波澜不惊的神色,如今堪称愕然。
“你……宋识清?”
“是我!就是我!”我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身边坐下。
他好像轻叹了一口气:“今天不是你大喜的日子吗。”
我一撩大红喜服下摆,说:“新嫁娘跟人跑了,所以我来寻你。”
他突然笑了,还是难得情真意切的那种。
他低声问:“是吗?”
他声音本就撩人的很,经了那酒的浸润,更是又低又沉,让人听得心里一痒。
我说:“不然我找谁呢?”
我还说……
我什么都没能再说出来。
十五
喜服真是繁复得无以交加。
温知年一手绕在我身后,慢条斯理地去解结,一手将我沉沉压向自己,唇印了上来。
那个被避开的吻,辗转流连,途经三年,终于归位。
腰带松松垮垮地落在地上,紧接着是外袍。
逐件剥落。
十六
醒来的时候,我全身酸痛不已。
门被推开,天光倾泻而入。
温知年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护着个热气腾腾的青白瓷小盅,正低眉看脚下门槛。
等他走近,放下那小盅,方才抬眼看我,道:“……醒了?给你熬了山药鸡汤,还烫着,放一会儿再喝吧。”
他说着话,却低头不肯看我。
这真真是岂有此理,昨晚是谁目光炽热又坦诚的!
但这人穿上衣服就开始假正经,我念着喜欢这人,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同他计较,只问他:“我那边……”
他说:“小公主逃婚一事,都给处理妥当了,至少一时不得走漏风声。”
我揉了揉自己的腰,低声问他:“所以你之前为何避着我?”
他手覆上我的,缓缓揉捏道:“皇上明里暗里说我们走得太近,这前朝也有这般文武勾连的先例。我若再不避着你,他若是让他人来监军,我真是不大放心……”
我问他:“不放心让我一个人打仗赔了社稷百姓?”
他手下动作未停,呼吸微微重了几分,道:“也不放心你。”
十七
“大秦,天启十年冬,我主将宋识清打破戎狄。温知年监军,筹划其中。
十二年春,戎狄归顺。
十三年夏,宋识清辞位,同好友温知年隐居山林,不寻,后有樵夫伐木南山,见两男子,烨然若神人,似为二人,无稽可考。”
——《大秦?武将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