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宫王城的这扇南门内外,一时之间简直热闹非凡,让那巍峨的城门显得十分局促。
姚说易分了三阵,湛天谣分了两阵,沈煞和居忠各一阵,南门内三方七阵混战在一起,厮杀声响彻王城内外,整个王城家家户户紧闭门窗,生怕被牵连在内,三方几乎是看见不同号衣之人就提刀砍去,战得十分混乱。
居忠因此被拖慢了赶往王城的速度,姚说易则趁在他们相互砍杀的混战之时,已经解决了王宫门口的禁卫。
“恭喜王,贺喜王,终于得偿所愿。”姚说易旁边有臣下适时恭维道。
“尚未。”姚说易的目的的确尚未达成。
“是臣不谨慎了。”姚说易是个一言不合就会将任何有才之士漠视待之的怪人,那王臣看他脸色不好,唯恐被冷落,自然忙着改口,“吾王距离虞宫王座仅有一步之遥,现在恰是成为两郡之王的最好时机……”
“不。”他略过了谨言之人,“我还有其他地方要去。”
正在姚说易即将得偿所愿,沈煞即将夺得湛天谣人头之时,有一桩让他们无法预料的事发生了,顷刻又将战局翻转过来。
在这混乱的多阵混战中,虞宫一方看似混乱被动,其实早已经料到了这种乱局。湛天谣所带领的也并非是方才的弓骑兵,而在与居忠汇合时,就把手下的弓兵与居忠那些擅长短兵相接的先锋对换了过来。居忠则带领着她的弓/弩兵,赶往王城。
所以,就在沈煞以为包围了湛天谣的时候,她反而带着居忠的先锋,再后队变前队,逆流往方才还在自己身后追叛军袭去,就如此不动声色地杀到了沈煞面前。
沈煞正在命令大军全数从南门压进王城,准备将湛天谣斩杀在南门的之内,完全没料到那些不擅于肉搏的弓/弩兵会反杀回来,等他惊觉不对时,竟然已经被后面的麾下堵在了南门下的中,既后撤不了,也无法前进,避无可避的与湛天谣直接面对面了。
湛天谣与沈煞相距不过十丈,即便对方狼狈,却是彼此都难以忽视的存在。
二人视线在空中相遇,不禁同时一愣。
前者没想到如此容易就对上叛军的率军之人,后者没料到猎物竟然唾手可得。
任何言辞在阵前都是一筐废话,只有文人才会颇多来回为一场战争吟诗作对,除开酸腐,根本无甚作用。
湛天谣与沈煞显然都不是这般没用的文人,两人及其麾下不过对视一眼,便纷纷吼着要取对方人头,继而混战成团。
而在另一边,居忠带着湛天谣交给他的弓/弩队,撤入王城小巷,下令麾下卸了盔甲。
叛军本就是虞宫的普通百姓,这支南线的虞宫州兵本来就在合隘关扮过一次蜀地的“山猴子”,所谓熟能生巧,只要行头乱一点,根本看不出破绽。
弓/弩兵跟着居忠在巷子里七拐八绕,明明慢了姚说易许久才回撤,却通过抄近路赶到了王宫,抢在那只狐狸前面来到王座前护卫王印——当然,湛氏的王印在何处,只有湛天谣知晓,只是若让姚说易占了这怪诞王座,必然出现新的王印,那湛氏的王印也就废了。
可惜,居忠赶到王座前,却没能看到本该在这滴血为誓的姚说易,他这拼死赶来的举动就像做了一场无用之功。
“那只狐狸呢?”居忠十二万分不解,“难道他想要的不是王座!?”
姚说易终于踏入了日思夜想的虞宫王宫,却没有直往王座而去,而是派出了所有的兵卒,为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去搜索王宫内的所有密道——
“滥杀有损仁德之名。”杜宇不动声色地扫过一片狼藉的王宫庭院,听着耳畔不绝于耳的尖叫与杀戮,艰难的从那些被蜀地兵杀死的宫人与禁卫身上移开视线。
“仁德于乱世本就是无用之物。”姚说易不屑。
“是啊。”杜宇无奈一叹。他清楚自己此时的身份与立场,自然知道该说什么又不该说什么,他把江湖人的血性强压下来,对姚说易的劝诫也仅仅是点到即止。
“蜀地王应当知晓无根之花非常特别,引子乃是湛氏的血肉。”杜宇单手提着玄赤旋,策马跟在姚说易身侧,说:“若没有湛氏,得到此种毒物也毫无用处。”
姚说易不屑劝诫,道:“湛天谣的王宫既然已被我拿下,只要我掌控无根之花,她在王城门口也不过就是垂死挣扎罢了,早晚必须听命于我。”
到时候,别说要她一滴血,就是抽干她全身的血,也只需要一句话罢了。
“湛氏本就是靠这种特殊的毒物千年不落,只要它成了我的东西……”
湛氏和虞宫千年不落的传说自然都会变成他的所有物。
杜宇能揣度出姚说易那些没有直接说出来的话,只叹:“人心不足。”
姚说易报以冷笑:“没有‘吞象’之心,又如何‘普天之下’、如何立于这‘王座’之上?”
几句来回杜宇已明白姚说易是个听不进劝诫之人,为谋者遇到姚说易这样的王自然只能与他谈及利益而非名声,此时他没有适合的“利益”在手,自然无法与姚说易谈任何“条件”,干脆沉默不语。
“王!”有兵卒来报,“有发现一处通往地下的巨大机关,可那机关太过复杂,一时半会儿……”
“炸开。”那人没能说完就被姚说易打断,“炸完再清理出一条通路即可。”
“是!”
——轰!
“那是什么声音?”
居忠听到爆炸轰鸣的同时也感觉到了脚下地面的震颤。
他一边吩咐部分亲兵留守王座,一边问道:“王庭那边什么东西炸了?是不是那狐狸干的?”
王宫偌大,居忠随身带的兵力本就不多,刚派出一部分寻找姚说易等人的踪迹,那些人都还没来得及回来就听到那声爆炸的巨响。
“是……密、密道。”虞宫的兵卒在爆炸后惊慌失措地跑回来,正好与带人赶去王庭的人撞在一起。
居忠一把拽住差点被自己撞飞出去的弓兵,问:“什么密道?快说!”
那弓兵慌张道:“王城下有、有密道入口,被蜀地的全给炸了!现在王庭已经塌了大半!”
“走!”居忠一声令下,“都跟我去王庭!”
姚说易早已料到湛天谣若有兵马事先埋伏、听到这番动静必定会赶来,自然分兵在王庭四面铸起了防线。居忠赶到之时,便被他麾下的兵马绊住了腿脚,不得不浪费时间跟他们一战。
姚说易翘首以盼地等在正被飞快清理出来的密道口,却听到了两个不怎么好的消息。
其一,留守王宫的大将居然也是居忠。
“那居忠不是在南门吗?”
其二……
“什么?”
姚说易无比惊愕地站在原地,摇头否定:
“我不信!我要亲自去看。”
他说完就猫腰钻进了那还溢着火/药味的、仅够一人通过的颓垣小道之内。
“姚说易!”
居忠的怒吼声紧接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