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所掌控的绝学就是为了在不甘心时,能以自己的力量去与天抗衡。”
寒初珞安静地听他们说完,有些茫然地问道:“你们为何要对我说这些?”
“理由不是显而易见吗?”
二人道:
“因为你凭自己与传承之地共鸣了。”
“因为你已经决意要出鞘。”
寒初珞依旧有些茫然地望着二人:他的幼年时代;他的少年时代;他被困在六丈六院墙下的密道里;他在万径飞鸟局的胜负里挣扎;他学了无数的绝学……他此前的一切好像都是不必要的歧途,却又是不可或缺的经历,可他依旧一知半解。
他问:“两位前辈的意思是,此处正是我所追寻的‘执念传承’?”
重家主颔首:“你正在胜负必争之时,可你想要的却并非只有胜负。”
寒家主说:“你为何想出鞘,为何要学这种杀人的伎俩,你的本心又为何而坚定……事到如今,莫非你还想不明白?”
寒初珞摇头:“我不是聪明人。”
二人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先后道:
“清者自清,其后自省。”
“无需自证,亦能自创。”
“你看见这些石碑了吗?”
“知道我为何最终留下了空白的一块?”
寒初珞试着问:“是让后人自己顿悟菱寒第六式?”
“不,”寒家主摇头,“原因我们方才已经提到过。”
“是……”寒初珞回想了片刻,恍然大悟道:“因为绝学是人用来与天争斗的东西,剑法却是为了杀人而诞生的武学,这两条路都必须永无止境的追逐下去,才能得到胜负之外的更重要的东西。”
寒家主满意地轻颔下首。
“重家与寒家的剑法都是两柄没有剑鞘的杀人之剑。”重家主则道:“重家的剑鞘是沁园,寒家的剑鞘却囊括在这空白的第六式之中,你在领悟第六式的时候,就已经被沉重的剑鞘所束缚,加上你自身善良的品性,久而久之就会成为束缚你的枷锁……那第六式从来不是一种招数,而是人为自身创造的枷锁,是人所永不满足的追逐之心。”
寒初珞恍然大悟。
“你从共鸣开始,就已经明白了。”寒家主笑:“明白了这份完整的传承。”
“你的执念与传承里的执念共鸣,因而开启了传承。”重家主也笑,“传承开启的瞬间便是得到完整执念传承的瞬间。”
“就像是包裹江雪门的嵩峻皑皑白雪,也像是半壁山其中一半炙热的流炎。”
“这流炎便是重家的剑,灼烧、融化、消弭一切。而这雪原之上,乍看渺无生机,却在来年雪融之时,暗藏一线生机,这是寒家的剑。”
二人轮流解释了这份传承为何那么久未曾现世。
“你拥有最强的杀人伎俩,却怀着最坚定的为善之心。”
“这是唯有追寻两种截然相反的登峰造极才能获得的共鸣。”
是极致的矛盾,却也是不可分割的一体。
而从寒家离开沁园开始,这份传承就未曾完整过。
“千年已过,终于有人能与我们的传承共鸣。”
“你该为自己的天赋、心性与努力自豪。”
“现在我们要把这杀戮嗜血的凶器交托给你。”
“便是相信你不会为其左右,亦不会因此失控。”
两位不知多少年前曾经存在于世的家主留下了最为特殊的传承,现在又像任何慈爱的长辈那样注视着寒初珞。
“你是一柄好剑。”
“好剑当用锋芒佐证自己。”
“不要因为害怕伤人而藏在鞘中,否则永远也战胜不了你的敌人。”
“冷铁寒霜,利刃出鞘,需要的只是你的无所畏惧。”
他们问:“记住了吗?”
寒初珞合拳颔首。
“永世不忘。”
传承至此终了,两位前辈也要消失了。
“前辈们且慢。”寒初珞忙阻止道。
重家主问:“何事?”
“敢问两位前辈,这完整的‘执念传承’既然是‘如此’,那‘神祇法则’又是‘如何’?
“你问法则?”重家主疑惑。
寒家主轻笑一声:“你还真是个呆子。”
他的笑声一刹与寒初珞记忆里重合,使得他动作凝滞。
寒家主道:“天以人之魂魄铸道,神祇赐人以灵智。”
他抬手一指自己眉心,问道:“这里面装着什么?你莫非不知道?”
重家主也道:“神祇法则远没有你所想得那么玄奥,否则身为凡人的龙氏一族又怎么可能成为苍龙神所依附的躯壳,并在数千年里都驾驭着‘水中之水’?”
“嗯?”寒初珞似懂非懂。
寒家主反问:“既然持有伐虎碎片,又领悟了执念传承,为何会想不明白法则是什么?”
寒初珞愈发疑惑:“还请二位前辈明示。”
“还要怎么明示?”
重家主笑了,寒家主亦笑。
“这是什么传承,你这么快忘了?”
“那法则是什么,你还不明白吗?”
“什么?”寒初珞面上一片惊愕。
“人的执念即是窥见法则、掌控法则的唯一途径。”
“你扪心自问,心底的执念究竟是什么,自然就能明白如何掌控法则。”
“……”
寒初珞难以置信的看着二人。
“怎么?”重家主问:“我们都说得如此明白,你居然还想不明白?”
“你若真愚钝到如此地步……”
二人齐声道:
“那便自行了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