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堪怒吼引来不少少学里人的注意。
“大清早怎么就那么吵?”
“怎么回事?”
“别出来!”
宁堪扯着嗓子大吼。
“跑!快跑!”
“不!躲、快躲起来!”
宁堪的大吼终归还是慢了一步,傀儡兵在围住宁堪去路的同时,也袭向了少学里的男女老幼。
“小心!”
有夫子在大喊,可他的话也一样来不及说完,脑袋就外向了一侧。
那颈骨断裂的声音,粉碎了沁园风景。
紧接着又是第二,第三……以及更多的、无以计数的杀戮之声。
尖叫和惊呼登时充斥着遍整个沁园少学,年少的孩子将年幼的孩子围在中间,最外面则是夫子们,他们在鲜血与让人战栗的断骨声中恐惧的围在一起,虽然惊叫却没有惊慌失措的四处逃窜,甚至那些会武的人当即把手边可用的兵器都拿了起来,奋力阻止傀儡兵。
可惜,面对这种即便断成几截也会匍匐过去拧断人脖子的“东西”,他们根本拖延不了多久。
沁园少学四处染血,越来越多的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那些被/操控的傀儡兵杀死,宁堪再也顾不得追击于仁,忙将手中的乾坤鞭轮了一个大圆,从围住自己的傀儡兵群里劈开一条豁口,纵身到傀儡兵与沁园诸人之间。
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东西”,手中的乾坤鞭毫不留情的对准每个傀儡兵的天灵盖狠狠地砸将下去,却无法一瞬解决掉那么多傀儡兵,只能眼睁睁看着伸手也无法阻止的诸多杀戮。
“住、住手——!”
宁堪徒劳地大吼着。
这是白景大人托付给他的沁园根基,怎么能就这样断绝?
“你们冲我来啊!”
……
于仁既操控着八重用剑相互厮杀,也让那沁园的少年与君迁子赤手空拳的肉搏,自己却犹如看戏园子里的表演,一面欣赏着他们身上逐渐增多的伤口,一面闲庭信步的踏过大半个泉水台。
他在一个又一个的傀儡兵指引下,来到一片建筑群落,终于驻足不动。
他半仰起脖子,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楼阁群落。
一座接着一座或扁或圆或方的轮廓,建得远比其他楼阁更贴近水面,地基也更加厚实,木板和石头相互层叠了数重,窗户都用厚重的黑帘往里面封住,连光也透不进去。
“原来这就是沁园卷阁。”
于仁明明是初次踏入沁园,却在看见卷阁的刹那就明白了那是什么。
“这就是藏有世间古往今来所有秘辛真相的地方……”
他惬意的享受着身后被御魂术操控出厮杀与打斗声——不只是八重的厮杀,还有那少年与君迁子的肉搏,他也享受着自问自答的乐趣。
忽然,他自言自语到途中,便惊愕地回过了头,看向那名正与君迁子肉搏的沁园少年。
那少年并非武人,沁园大多数人都只是专精于轻功,于仁不过觉得无趣,才会让他去打君迁子,却因后者有内力护体,数击之后擦撞折了自己的指骨。
森白的指骨翻出来,犹如锐利的刀兵,带着森然的杀意朝着君迁子的咽喉扎了下去。
君迁子是第一次在被/操控的情况下,身不由己的面对步步逼近的死亡。
可它终归没有降临。
少年的指骨刺到途中陡然僵住,并在于仁回过头的刹那,看到了少年嘴角溢出的血沫子以及他咬断的自己舌头被吐出来的刹那。
“什么?!”
于仁惊愕地看着那少年,竟然以咬舌自尽的方式挣脱了他的操控。
少年空旷的嘴里不断涌出大量赤红,溅得君迁子半张脸都是。
温热的血好似炎流,那少年倒下去的模样与过于稚嫩的脸一起,深深地烙印在了君迁子脑海。
她愤怒得想大吼、想立刻动手杀了于仁,可无论她如何挣扎,她的躯壳都像是一块无知无觉的石头,根本策动不了分毫。
君迁子陡然明白了于仁话里的深意。
只有“死”能脱离御魂术的掌控,可她手里有太多放不下的坚持,根本无法玉石俱焚,自然就无法摆脱他的操控。
“可惜了。”
接着,于仁竟是笑叹了一声。
“你知道吗?”
他看着自尽的少年尸首,对君迁子说。
“这孩子不怕杀人,不怕杀死你,他恐惧的是其它。”
君迁子愕然,根本不敢听于仁接下来要说的话,可她却不得不听。
“他只是不想让我踏入卷阁,只是认定我没有资格踏入卷阁,也认定你若活着,就能阻止我……呵,可你显然做不到啊!”
于仁无情的嘲笑道:“所以,你说他可不可怜?”
于仁点过泉面,纵身到了其中一座卷阁上。
“好了,既然都来了,就先让我看看这卷阁究竟有多少神奇的秘辛,以至于值得那么多人拼死来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