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所知玄之一道的所有学识,本就源于我宗,如何会累及因果,我应当比您更清楚,这些就不劳准家主费心了,我们不如来说点儿正题。”
归墟继续道:“寒家既然胆敢匿藏我宗逆徒、妨碍我宗清理门户,就该料到会有此番。”
事到如今,寒珀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可我寒家并未匿藏过道宗之人。”
“准家主这套说辞,到是与你那两表兄弟如出一辙。”归墟宗主笑不入眼,道,“我门下弟子亲眼看见身着寒家武服之人——正是你那两位好表兄,接应我宗那名逆徒。准家主现在还来否认,岂不无力?还是说准家主以为我宗数十载未曾入世,就很容易诓骗了?”
“岂敢。”寒珀忙道:“既然有人看到,还请宗主明示,是谁、在何处?”
“俯山外围,我宗弟子亲眼所见。”归墟到不避讳此事。
“那可否请这位道宗弟子上前来对峙?”寒珀不动声色地问。
“对峙?那就大可不必了。”归墟瞥见寒珀故作不动声色打量周遭的神情,当即拒绝道,“准家主不必急着找那位弟子,因为谁都知道对峙只会是个幌子,那这不过是你为了杀人灭口而准备的理由,我自然不会蠢到让我宗弟子来此涉险,你们寒家也不值得我宗弟子出面涉险。”
“宗主这是执意要将口说无凭当做真凭实据?”寒珀反问。
“口说无凭?”归墟又笑,“那逆徒祸及多地众人,甚至是沁园,其罪累累。可他从沁园逃走后,就此销声匿迹,却有我宗弟子在俯山见到寒珅与寒玿……”
他道:“敢问准家主,这逆徒之所以能消失无踪,除开被你寒家所匿藏,我还能再做它想?”
寒珀自然早已想到此前在俯山见到寒玿、寒珅与一个未见过的人同行。
依那二人不自量力的一贯行径,恐怕真的与道宗的逆徒有所牵扯。
可是如若坐实了这件事,玿珅二人又拒不交人,那道宗与寒家定然也不能善了。
如宁家那样的庞然大物是很难撼动,而寒家这样的高门则一荣俱荣。
如果寒家与道宗冲突,首当其冲遭殃的定然不会是旁系和支系,反而是寒珀刚得到手的嫡系。
百年高门对上道宗这样数千年屹立不倒的庞然大物,如同对上开天宁家,无论狡兔三窟还是死而不僵,总归是无力。否则诏天帝当初的“归属宗学”之举,就不会耗费同样立足千余载的开天宁家数十载之久,更何况宁家还有数百万天帝兵做依仗,寒家可没有这么多弟子。
可是,他方才得到家主之位,不可能就此撒手不管,任由寒家毁于一旦,任由自己争到头来落得一场空。
唯今,即便他知道真相如何,也只能否认到底。
他能拖延的越久,就越能给寒珅寒玿二人留下遁走的暇余。
“以寒家和沁园的渊源,若是此人祸及沁园,寒家岂会匿藏?”寒珀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锋,说,“更何况,道宗说来也与沁园有些渊源……”
“我耐心有限。”
寒珀后面的话被归墟毫不留情地打断。
归墟作为一个活了数百岁的老怪物,看寒珀好似稚童一般,一眼便知他有在故意遮掩。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无用的言辞,我只想听你说真话。”归墟说。
“天道法则”虽然虚渺难测,却也有其规律可循,说到底就像环环相扣的计策,能自然而然地牵一发而动全身,却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好比当年白景降天罚于中书令一门,也不是顷刻死绝,而有个染病的过程。归墟便是打算抓紧这个“过程”的暇余,试图尽快斩断于仁留下来的“因果”,如此才有可能保全道宗。
“我道宗始于上古,立门数千载,渊源之于道宗,说个三天三夜也未必能说完。”
“武之一道不过也是万万道途的其中一种。”
“论渊源,论根基,你寒家皆不是我宗的对手。”
“我并不想对你们动手,否则便有以大欺小之嫌。”
“我本想能说服寒珅与寒玿交人,可他们与我顾左右而言他。”
“如此我只得找上准家主你,想让你去说服他们把人交出来。”
他说:“我不过想要准家主给我一句准话。要么交人,要么我们动手逼你们交,你却一直在此与我顾左右而言他,耗光了我所有的耐性。”
寒珀听到此处忙道:“天下绝学不少出自于沁园,我寒家原本与沁园亦有渊源……”
“我宗比沁园早了不知多少年。”寒珀的话再度被归墟打断,“若非看白景大人的面子,你以为我当真会在乎沁园之人的死活?”
“此话……”寒珀陡然察觉归墟话里有话,可他来不及想明白其中的关联,就再度被打断。
“罢了,多说无益。”归墟毫不客气道,“既然你不愿意把我宗那个逆徒交出来,那就看你们寒家与这座若观城是如何毁于一旦的……”
“原来,道宗从未将沁园放在眼里,也从未看得起我沁园之人。”
“诸位在我嵩峻的地界之上齐聚一堂,怎能忘记去我府上下张拜帖?”
两道归墟从未听过的陌生嗓音陡然自他身后传来,先后出声将他打断。
归墟宗主回头便看到一位瘦弱书生及手持一丈长戟做兵器的人。
“两位是……?”归墟问。
“沁园,玄老。”
“嵩峻中将军,执十万兵马符,端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