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不提身份背景,光凭她和周大公子说过的寥寥几句话中,她也能听出他对这个隔房妹妹的宠爱——她想嫁个出息上进的郎君,但更想和夫君琴瑟和谐,面对周裴,就没了半分首辅嫡长孙女的骄矜。
周裴暗暗摸了摸那荷包的形状,猜出恐怕是些名贵的南珠,便笑着推回了姜六姑娘手里。
她也曾为了自己的姻缘处处瞧人眼色,小心翼翼地讨好婆母杨氏,自然能体会到姜六姑娘此时的心情和不易。
姜六姑娘一愣。
那小姑娘已经笑嘻嘻地挽了她的手:“太夫人和我大伯母都是很好说话的人,不会放在心上的。”见她面色仍有些犹疑,又轻声地将大夫人方才维护她的话转告,笑道:“至于见面礼,还是下次见面的时候您再大大方方地给我吧,免得我娘要揪着我的耳朵说我占人家便宜。”
特意在“下次见面”上加重了语气。
姜六姑娘九月便要出嫁,参加完这回的宴会就得闭门在家准备嫁妆了,下次见面,恐怕得是周家的认亲礼上了。
姜六姑娘听着大夫人的话神情彻底松快下来,旋即明白了周裴的意思,耳垂便微微地红了起来,声音却不拖泥带水:“好,下次这包东西还是妹妹的。”
周裴便去闹她:“您不再添点?”
姜六听出她是玩笑话,就故意装出为难的神色,叹了口气:“可是我不比妹妹,手头紧着呢……”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一旁的姜大夫人看着女儿和未来的小姑聊得很合得来的样子,眼里也多了几分笑意。
…………
保和殿外。
畅聊着从前在京城时的欢快时光的藩王亲属三个两个地聚在一起,穿着湖蓝长袍的少年低调而懒散地站在一边的白玉石柱旁,无人搭话,也无人在意。
偶有几个做事路过的小宫女看到少年,眼中闪过一丝钦慕与可惜——这样一幅好相貌,可惜只是个闲散郡王的幼子……
藩王里也分三六九等,有些隔了几层的藩王都能和陛下常有书信来往,相谈甚欢,有些是陛下的亲兄弟,却连陛下的面都没见过几次——这位顺郡王,就是如此。
他和陛下出生的时辰都没差多少,偏偏一个是受尽宠爱的嫡长子,一个是无人注意宛如幽灵般活在深宫的庶皇子——先帝不大待见这个儿子,到了出宫建王府的年纪,其余与他年纪相仿的儿子都封了亲王,唯有这个,封到了甘肃那等偏远之地当郡王,其不受宠程度可见一斑。
先帝如此,当今自然也对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弟弟没什么情分,至于他的儿子,那就更是连话都没特意说过几句了。其余的藩王们互相拉拢着为自己谋好处,自然也不曾对无权无势的顺郡王府有什么特别的往来。
赵晏则没有注意旁人的神情。
若是可以,他真想每年都像去年那般,没有任何人注意他们顺郡王府。
然而这个念头只是一闪,面前便突然现出一张眼熟的脸。
姜奕眯着狭长的凤眼,手停在他的右臂上,似是在亲热地打招呼般捏了捏他的伤口处:“顺郡王家的三公子?我瞧着你,有些眼熟啊。”
赵晏脸上露出茫然的神情,心头却是骤然一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