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是个妇人,比往常来送吃食的奴婢大得多,见到这张生人面,初七不由警惕起来,谁想妇人先问:“是初七吗?”微微发颤的声音听来十分急切。
初七微怔,再次打量。
妇人忙以眼示意,道:“奴是来送点心的。”
初七恍然大悟,认为是谢惟派来的人,连忙敞开门让她进来。
妇人放好银盘,自报家门:“我叫春娘,在商市里看到你留下的灯笼,昨日我找到了邸舍,遇到两位郎君,今早他们告诉我你在王子府。”
“呀,是你。”初七颇为意外,“我只是想试试,真找到亲人了呀。”
春娘闻言激动起来,他急切地握住初七的手,含泪问道:“你可知我夫君的下落,他两年没有回家了,在他临走前我将这首缝在他的里衣内,就是盼望他能早日归来。”
初七猝不及防,她以为谢惟已把干尸的事告诉这个可怜的妇人。
“我……”
初七吞吞吐吐,如鲠在喉,她越说不利索,春娘越着急,恨不得把她含在嘴里的话拽出来。
“怎么了?我夫君说什么了?”
“他……”初七抿起嘴,左右为难。她想要帮飘泊异乡的孤魂重回故土,又见不得未亡人伤心,说与不说都是件难事。
春娘一着急抓住她的胳膊,指尖几乎要嵌入她的皮肉里,“他怎么了?”
“他……他托我送句口信,说让你别再等他了。”
不知怎么的,初七不忍说出死讯,但这终究骗不了明眼人,春娘一下子就明白了,可她还是扯起僵硬的笑,多问了一句:“他真的这样说?他还交待了什么?”
初七编不下去了,深思熟虑之后从随身胯包里拿出一块织帛和一枚缠金戒指。
“我只从他身上找到这两样东西,藏在怀兜的夹层里。”
春娘见之颤巍巍地接了过来,想看又不敢看,几番挣扎后她终于鼓起勇气把这包东西打开了,然而看到缠金戒指时,她愣住了,反反覆覆看了好些遍。
“这不是我家的东西。”
“不是?”初七很吃惊,“那你看看那块织帛。”
春娘闻言把织帛展开,“是这首诗,但不是这个字迹,这些东西都不是他的……那他是不是没死?”
春娘不由抓住衣襟,缓过神后喜极而泣,捂上嘴痛哭起来。
初七看着这两件不知主人的遗物,心中五味杂陈,失望在所难免,可对春娘而言算是桩好事吧。
春娘哭哭笑笑,抹去眼泪后又难过起来,丈夫杳无音讯,生死未卜,接下去又将是漫长的等待。
她低头叹息,“不过还是多谢你了,至少你有这份好心肠,就算不是我夫君,我也替守在家里的那些至亲谢谢你。”
初七笑了笑说:“我阿爷是骆驼客,他曾说过那些客死异乡的魂都在找回家的路,遇上了能帮就帮。”
“看来你有个好阿爷。”
春娘把缠丝金戒还给初七,初七望着这枚戒指,莫名难过起来。
“其实我阿爷也不见了,当初有个男人和我说阿爷死了,死在哪儿,怎么死的一概不知,我一直在想只要没找到阿爷的尸首就当他活着,可这么多年他没来找我,我也找不到他,我在想那个人能告诉我尸首的下落,哪怕只给一个物件也成呀。”
春娘蹙眉看着初七,不由叹息,“真是个好丫头,怪不得会惦记着我们这些人的苦,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只能替你求个福,让你早日找到阿爷下落。”
初七听了这番话,嘟起嘴,委屈极了。
“如今我被关在这里,别说找阿爷,连大门都出不去。”
春娘垂眸略有迟疑,而后她朝门边张望了番,道:“若要出门我可以帮你,明日王子外出办事,到时我带你出去,但你不得透露风声,我两儿子都在此处当差,不能得罪他,我不也敢冒太大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