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怎么行,你将来是要考大学的,怎么能干这个呢……”母亲又来夺我的扫把。
“妈!”我推开她:“这和考大学有什么关系。您每天够辛苦了,就让我替你扫一会儿吧。”
母亲这才罢了手,站在一边看着我扫着,同时指挥着:“这边这边,那边那边。”
路上其实不脏,就把余灰扫扫就行了。我一边扫,一边和母亲先聊着。
“我爸呢?”
“出去打工啦,说是在工地上找了个活,每天能挣五十块钱呢。”
“在哪儿啊?”
“在北园。”母亲说:“他一直没去找你,说是也没个体面的衣裳,怕去了学校给你丢脸,不能让你的同学看不起你。”
我的心里更疼了,嘴上却说:“有什么呀,他顾虑的也太多了,同学们哪会因为这个就随随便便看不起我的。”实际上现在的学校还真是这样,学生们相互攀比,谁的父亲有钱,谁的父亲当官,立刻就能与众不同,在同学之间趾高气昂的;而那些父亲是一般老百姓,或是家庭条件堪忧的,在其他同学面前就抬不起头来。这种情况在学校里尤甚,因为大家都是少年心性,也不知收敛自己的言行,一切都是赤裸裸的,比社会还更加残酷。
母亲又问我:“这次就放寒假了吧,考试考的怎样?”
我早就想好怎么答了,便说道:“考试的时候正好拉肚子了,就没参加考试。班主任说开了学再补考就行。放心吧妈,以我现在的水平,考进班里前三绝对没问题。”这话说的倒是没有吹牛,在北七的那个班里,考进前三是很轻松的,若是在城高就没这样的把握了。
母亲笑成了一朵花:“我就知道你肯定有本事,是金子无论去了哪个学校都会发光的。”
看着母亲开心的样子,我心里反而惭愧起来,连忙转移了话题:“爸什么时候回来?”
“要到年底啦。”母亲说:“现在是冬天,工地上已经停工了,他就是负责看看厂子。”
扫完了母亲负责的区域,天空已经擦黑了,我和母亲提着工具回家。到了家里,母亲也没有休息会儿,张罗着给我做饭,不一会儿就给我捧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挂面汤,碗底还卧着两个荷包蛋。反观母亲,啃着馒头,就着咸菜,还笑眯眯地说:“我习惯吃这个啦!”
我一把将母亲的碗夺过来,把挂面汤放在她面前,转过头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你这孩子怎么……”母亲想把碗换回来,我自然不肯,三口两口就把馒头吃完啦,转过头说:“我吃饱啦,妈你快吃吧。”然后便打开电视看了起来。母亲没办法,只好去吃那挂面汤。
我看着家里已经有十几年历史的小彩电,再看看因为年代久远而微微发黄的衣柜,还有那张最多只能摆下四个菜的餐桌……家里很冷,现在是冬天,只能靠烧煤球取暖。客厅中央摆着一个火炉,我过去打开盖子一看,里面一个煤球已经奄奄一息。我不动声色拿起火钳,添进去一个煤球。实际上我也知道,无论火炉烧的多旺,这个家始终是冰冷的,因为四周的墙壁都透着风,热气根本聚拢不住。自己家盖的房子,当然不如楼房里暖和。
我把火炉的风门打开,让煤球能够快速燃烧一些。母亲看到了说:“这样费的快呀!”
我背对着母亲,很努力很努力的才没有哭出来。我得忍着,一定要忍着,父亲不在,我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妈,把上次爸中奖的那五万块拿出来,买套楼房住吧。”
“不行不行。”母亲立刻否决了我的意见,“那是要给你上大学用的。”
“我上大学也花不了多少钱啊,再说我还能勤工俭学呢,现在大学里都兴这个。”
“还有娶媳妇呢。”母亲说:“别跟老张家那孩子一样,都三十多岁了还没娶上媳妇,不就是因为没钱吗?”
我哭笑不得地说:“我才多大啊。我现在才上高一,就是考大学也在三年以后。上了大学又得四年,再出来工作几年,这就差不多十几年过去了,您也太着急了吧。再说了咱们又不是不挣钱了,以后说不定我能赚大钱呢!”
“这叫防患于未然。”母亲说:“反正那五万块钱不能动,那是咱家的老本。”
我知道自己是说不过母亲的,他们这代人穷了一辈子,根本不敢有任何的非分之想,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过着生活。我摸摸自己的口袋,那里还装着八千块钱,一定要想办法交给母亲,让她能够减轻一些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