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也不是被沈家“胁迫”,堂堂一国之君,被外戚弄得束手束脚,哪怕是事实,大伙儿心知肚明就好,摊在台面上说,岂不是伤了皇上颜面?
错的都是沈家,皇上只是被误导了,而这绝对不是皇上糊涂,而是沈家坏得过分,把半个朝堂都哄骗了。
他们先认下这一条,把大头都揽了,给皇上铺好台阶,好让皇上下得来台。
在这些弯弯绕绕上,方大人十分有心得。
可他今儿却是失手了,他们一群人搭起了金台阶银台阶,皇上愣是站在上头不下来。
方启川还保持着行礼的姿态,视线落在地上,一个劲儿想,到底是哪里不对。
等他的腰酸了痛了,才听到皇上叹了一声。
“众卿愧疚,”皇上叹息着道,“朕又何尝不是?容朕想想,今儿退朝吧。”
皇上站起身来,吴公公喊了“退朝”。
方启川赶紧往边上避开,给皇上让路。
待仪仗离开,他才缓缓直起了腰,不由自主倒吸了一口凉气。
到底上年纪了,弯了好久的腰,实在有些吃不消。
温子甫捏着手中折子,看了眼毕之安,又去看霍以骁。
他也没有存着今儿就能让皇上松口的心思,但那是因为,官员们要辩一辩、要唇枪舌战,谁都不能彻底说服对方,就得下次继续磨。
可事实上,百官们达成了统一,起码,明面上都是一个立场了,皇上却没有下旨。
殿内的官员陆陆续续退了出去。
温子甫没有离开,他想听听霍以骁的意见,只是那一侧几位殿下都在,不是个说话的好时候。
倒是霍以骁走了过来,低声道:“不用担心,如此大事,便是下旨,皇上也需得和老大人们商议一番。”
温子甫听着有理,刚要点头,就见朱茂等人也走了过来。
朱茂冲温子甫和煦地笑了笑,与霍以骁道:“知你心急,不过,父皇有父皇的难处,大朝会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一时下不了决断而已,不如你去御书房,单独与父皇好好说说?”
朱钰落后半步,听了朱茂的话,心中冷笑一声。
朱茂说得固然有道理,但不适合父皇和霍以骁。
近些时日,霍以骁与父皇的关系确有缓和,应当说,霍以骁没有那么动不动就刺父皇、激怒父皇了,但是,得看是什么事儿。
前回,温子甫大朝会上要翻案,父皇就生气了,这一次,霍以骁催得急了,十之八九会吵起来。
吵起来也好,反正和他无关,当是热闹了。
霍以骁睨了眼朱茂,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朱钰暗暗撇嘴,没有等霍以骁答案,只是看了眼今儿“叛变”得厉害的方启川,与柳宗全一块出了金銮殿。
方启川注意到了,却没有慌。
他敢当众“叛变”,自然想好了说辞。
与几位同僚拱手告别,方启川扶着老腰,慢吞吞地往千步廊去。
朱茂等不到霍以骁吭声,便又道:“大小事儿上,父皇还是看重你的意愿的,你说娶亲就娶亲,说娶谁就娶谁,你只要好好说……”
霍以骁促笑了声。
分明是,他说娶亲、他说娶温宴的时候,就没有好好说。
“谢殿下提点,我想想怎么说。”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