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她也没少辗转反侧,一面觉得柳仁沣惹事太多、硬救得惹一身麻烦,一面又觉得,到底是姻亲一场,官场上还要相扶相携,两个念头翻来滚去的,各占一会儿上风。
此刻见了柳宗全,见他一脸疲惫到要哭的模样,她老太太不由心疼起来。
隔了房的侄女儿生的外孙儿,是没有嫡亲的关系近,但这些年往来,有好有不好,但看他如此,还是“好”更多些,自是心疼的。
这一心疼,便松了口了。
“你莫要着急,”武昌伯老夫人道,“我这就递帖子,不,不递拜帖了,直接去燕子胡同。”
递拜帖,一来二去,耽搁时间,万一叫侯夫人婉拒了,她岂不是上门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武昌伯老夫人收拾妥当,备了马车,进了燕子胡同。
内院里,桂老夫人小口抿着绿豆糕。
年纪大了,吃食上不得不讲究,每一顿都不能吃满,中间再添些点心,对老夫人的身体最是合适了。
连这绿豆糕,都是乌嬷嬷依着老夫人的喜好做的,少放些糖,口味清淡,好在香气足,细腻软绵,很是好吃。
温宴也吃了两块,道:“这绿豆糕是好东西,黑檀儿前回舔得胡子上都粘满了。”
桂老夫人呵得笑了。
曹氏快步进来,道:“老夫人,武昌伯老夫人来了。”
桂老夫人“哦”了一声。
温宴眨了眨眼睛:“我就说她老人家得来这一趟吧。”
“也是难为她了,”桂老夫人让曹氏去请客人进来,自己擦了擦手,靠着引枕坐好,又整了整头发,让自己看起来十分精神,道,“宴姐儿,老婆子给你露一手。”
温宴没有与武昌伯老夫人打照面的打算,笑着避去了后头:“那我就在这儿听您与她说话了。”
武昌伯老夫人迈进来。
桂老夫人招呼她道:“稀客啊!快请坐吧。我这两天腿脚不行,没有出去迎你……”
“老姐妹了,什么迎不迎的,”武昌伯老夫人堆着笑在桂老夫人对侧坐下,“呦,吃点心呢?”
“尝尝。”桂老夫人笑道。
武昌伯老夫人拿了一块,送入口中抿了一小口,细细品着。
当然,品味是虚,观察才是真。
不动声色地,她把这屋子里的家具、摆设都看了一圈,心里有个了解。
与侯夫人的身份比起来,确实朴素了些。
不过也说得过去,毕竟,侯夫人是随儿子进京住,并不是整个侯府都牵来了,好些值钱物什,肯定都留在临安了。
“绿豆糕不错,”武昌伯老夫人道,“适合我们这些老太婆,牙齿不好都能用。”
“可不是嘛,这把岁数了,好福气都给晚辈了,自己嘛,趁着还有力气再吃些好的,是吧?”桂老夫人乐呵呵的,“我倒是忘了问了,你今儿怎得突然过来了?哎,你要真寻我说话,让人送了帖子,我挑个腿脚舒坦的时候过去,可比我这小地方宽敞。”
“不瞒你说,”武昌伯老夫人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面,“老脸不要了,来向你打听个事儿。我们那亲家柳总督被三司扣了,这你听说了吗?”
“昨儿我们二郎回来时和我说过一嘴,”桂老夫人道,“事情不小吧?”
“自家亲家,又是官场上那些事儿,我一个妇道人家说不上,”武昌伯老夫人道,“可外孙儿求到跟前了,老太婆实在心疼,就想起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