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月忙道:“没有!没有!——就是,就是,外院的大管事……秦大管事。”脸上已经红成一片。
裴舒芬听说是秦大管事,眼珠子转了一转,已是大喜·一把抓过桐月的手·连声问道:“你可真的想好了?想嫁给秦大管事?”
桐月点点头,有些含羞地道:“奴婢今日问过他·他说他还未定亲,也未娶亲。”又有些担心:“秦大管事人好,又有本事,也不知看不看得上奴婢。”
裴舒芬满不在乎地拍了拍桐月的手,打了包票:“别担心。有夫人我给你做主,你就等着做秦大管事的新娘子吧。”说得桐月心花怒放,越发奉承裴舒芬不提。
两人在车上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首辅赵之庆的家门口。
裴舒芬命人送上拜贴,说在门外等着。
裴舒芬的二姐裴舒兰正在家里跟婆母说话,听见外面有人来回,说她娘家妹妹过来拜访,以为是三妹裴舒芳过来了,笑着对自己的婆母苏夫人道:“我三妹去了外洋,说是要两三年才能回来。怎么这会子就回来了?”一边说,一边低头看了拜贴,却是写着“宁远侯府”。
裴舒兰有些尴尬,讪讪地又道:“是媳妇弄错了。不是我三妹,是四妹。”
苏夫人生得极美,人又谦和大度,本来是二房姨娘,后来扶了正,但是在裴舒兰面前,从来不曾摆过婆母的架子。婆媳二人处得跟亲生母女一样,非常融洽。
“三妹、四妹,不都是你妹妹?有什么值得你害臊的?快去吧,你们姐妹多年未见,也好亲近亲近。”苏夫人笑着让裴舒兰出去见客。
裴舒兰福了一福,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离了苏夫人的上房,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一路走,一路琢磨。四妹从来没有到自己的夫家来过。以前姐妹几个回娘家的时候,还能聚一聚,说说话,后来四妹连娘家都很少回。三妹又不知为了何事,同四妹断绝了来往,自己本来跟三妹更亲近,自然也就疏远了四妹。可是如今四妹主动上门来,自己也不能避而不见。
“是她一个人,还是宁远侯也来了?”裴舒兰翻来覆去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拜贴。
回话的婆子忙道:“只有宁远侯夫人一个人,在外面的车上等着呢。”
裴舒兰叹了口气,将拜贴放在桌上,道:“使人领她们进来吧。”
裴舒兰身边的丫鬟赶紧出去传话。
过了一会儿,裴舒芬跟着裴舒兰身边的大丫鬟进来了。
姐妹彼此见过,裴舒芬又送上礼物,寒暄几句,便分了宾主坐下。
裴舒兰这才仔细打量裴舒芬,见她如今也有十八岁了,身子长成,体态妖娆,只是脸上有股愁苦之色挥之不去,想是填房做得也不是很顺心顺意?
“几年不见,二姐容颜未改·更胜从前。——不如跟妹妹说说,二姐都是怎么保养的?”裴舒芬看着裴舒兰的样子,半是奉承,半是真心地问道。
裴舒兰抚了抚自己的脸,含笑道:“都三个孩子的娘了,还说什么保养?真是笑掉别人的大牙。”又招呼裴舒芬:“坐。我们这里有上好的杏仁茶面子·可要来一碗?”
裴舒芬听见杏仁茶就生气,忙道:“不用了,清茶就行了。”
裴舒兰便使人上了清茶过来。
两人对坐喝茶,又闲话了一回,裴舒兰便问道:“你可是有事?
裴舒芬勉强笑了笑,道:“有这么明显?”
裴舒兰让伺候的人都下去了,单留了姐妹二人在隔间,问她:“有话就说。我们是亲姐妹,要是拐弯抹角就太见外了。”
裴舒芬这阵子,就没听见过这样掏心窝子的话,闻言立时站起身,跪在了裴舒兰面前,泣道:“二姐你这次不帮我,我就死定了!”
裴舒兰大惊,赶紧起身拉裴舒芬起来,嗔道:“呸呸呸,小孩儿口无遮拦,说什么胡话呢?”
裴舒芬拿帕子捂了脸,抽抽噎噎地道:“二姐,我的命好苦!我不像你们可以做原配正室只能做填房。如今,就快连填房都做不了了……”
裴舒兰叹了口气拉着裴舒芬一起坐到椅子上,劝她道:“当年我们都劝你,你就是不听。”
裴舒芬脸红,道:“我那时候年岁小,不知轻重。还有皇后娘娘谕旨,不得不从。”
裴舒兰也知道裴舒芬嫁为宁远侯继室,是皇后娘娘特旨的,也不完全是她的错,便安慰她道:“这些年你的委屈,我也听说过。不过女人呢,嫁给谁都差不多,最重要等你生了孩子就好了。到时候,男人靠不住,还有孩子。”
裴舒芬更是悲从中来,抱着裴舒兰嚎啕大哭了一场。
等裴舒芬哭完了,裴舒兰又命人端了脸盆过来,给裴舒芬重新梳洗。
“这下可觉得舒服了?”裴舒兰笑着将一支点翠素银簪子插上了裴舒芬重新梳过的发髻上。
裴舒芬勉强笑了笑,终于说了来意,求道:“二姐,我从来没有求过二姐任何事。今儿冒昧前来,就是希望二姐能帮我一次,求你的公爹高抬贵手,不要支持定南侯府的二房嫡女做继后的人选。”说着,又给裴舒兰跪下磕头:“二姐,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裴舒兰满脸为难地拦住了裴舒芬,道:“这事可不是我能做主的。其一,我公公在朝堂之上,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根本就不是别人可以左右的。其二,”裴舒兰顿了顿,有些迷惑不解:“定南侯府的嫡女做继后,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这位姑娘得罪过你?”
裴舒芬咬咬牙,道:“二姐今儿既然问了,我也家丑不怕外扬,就跟二姐说实话。——我们侯爷有一房妾室齐姨娘,便是定南侯的嫡长女。如今这继后的热门人选齐二姑娘,便是齐姨娘嫡亲的堂妹,是她二叔的嫡女。若是定南侯府的嫡女做了继后,我们太夫人说,就要……要扶正齐姨娘,将我贬作妾室……”话为说完,又哭了起来。
裴舒兰大吃一惊,气得站了起来,在屋子来回走动,怒道:“我们裴家三百年书香世家,他们居然敢如此侮辱我们裴家人?!——你放心,我现在就带你回娘家,寻爹爹和大哥做主。”又劝裴舒芬:“裴家到底是你的娘家,你怎么能和娘家生分了呢?”
裴舒芬羞愧万分。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娘家有什么用,一直觉得自己只要哄好了老公和婆婆,就能无往而无不利。
娘家算什么东西?不过是自己拿来讨好婆家的垫脚石而已。
“二姐,爹和大哥都生我的气呢……”裴舒芬怯生生地道。
裴舒兰忙道:“你只要真心悔改,他们一定会给你一个机会的。”更重要的是,裴家人不喜裴舒芬是一回事,可是外人要来踩裴舒芬,踩的就是裴家人的面子,这是万万容不得别人践踏的。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有丫鬟来报,道苏夫人亲自送了两盘子点心过来。
裴舒兰忙起身道:“哎哟,是我疏忽了,应该先带你去给我婆母问安才是。”
苏夫人正好从打开的帘子里走了进来,闻言笑道:“不用,不用。来,我让厨房仿着内造的点心,做了一样荷叶酥,一样糯米南瓜糍。——你们尝一尝,看合不合胃口。”
裴舒芬忙站起来,同裴舒兰一起行礼,又仔细打量苏夫人,见她四十多岁年纪,脸上一点皱纹都看不出来,肤色细腻白皙,媚色天成。说话的时候,眼波流转,未语先笑,不若寻常女子,心里也暗暗称奇。
等苏夫人走了,裴舒芬叹了口气,道:“你婆母真是命好。”虽是小妾,却能扶正了。自己虽是正妻,却有着被贬为小妾的危险。自己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裴舒兰忙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强求不得。”又问裴舒芬,要不要现在就回裴家。
裴舒芬窒了窒,满面含羞地求裴舒兰:“二姐,你还是先求求首辅大人,好不好?若是首辅大人不允,我们再回裴家好不好?——就算是为了我的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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