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倒是让世铎吓了一跳,忙小心翼翼的解释了两句这才一头汗的退下——
刑部大牢西北的官监,当值的刑部牢头是个破落镶蓝旗的子弟蒙搭,不过几年前花了不少银子捞到这个位置后,这身板倒是一日日渐胖。能进官监的那个不是有些个身价的人物。就是定了案待死的官员,那也要大把使银子,至少在这里也要过的舒服些……
不过,这一次关进来的大批淮军军官,却让蒙胖子颇为不满。这些个兵痞子进了北京城这花花世界,就知道花钱在窑姐身上,等犯了事进来后,竟然没几个有钱来打点的,就算是有几个说好捎信回去让人来使银子,不过……到现在可没进账什么!
好在。看起来自己终于时来运转了,昨天夜里。他的铁哥们、在兵部做事的兄弟带来了一票生意,对方送来了官银500两,要进去和地牢里押着的那个淮军游击将军聂士成单独谈一谈……这可是500两白花花的银子,所以这不一早他就在这里候着了。这次刺客案中躺着中枪,最倒霉的无疑就是聂士成了,他为人谨慎,在淮军中倒是出了名的,所以此番得以担待昆明湖操演的重任……不过,淮军现在早已是各立山头的时代,非但水师、陆师各不相与,就是陆师各部之间也是互相牵制颇多,除了中堂大人命令外,其他时候都是些个骄兵悍将。
这一次同行的水师邱宝兴,虽然名义上接受他的节制,事实上根本没把他这个陆师游击的命令当回事,等到出了事情,他才知道,这段时间,邱宝兴根本没执行中堂大人和自己的命令闭营操练,而是时常外面邀朋携友,出入风月之间。
军官擅离自然是导致最后兵员缺失的重要缘由!而另外一点,对于邱宝兴的手下能有人举枪刺杀当今太后,这让他完全无法相信,这也是日夜困扰他的问题!
而被关押的这十余天,他无疑是度日如年,一项爱兵如子的他,却看到手下的军官被内廷侍卫反复折磨,而他也被提审多次,这板子可也没少吃,这等屈辱,早已让他咬碎钢牙,不过却毫无办法……
终于,今天出现了希望,一早,管监牢的胖子竟然带来了一个披着罩袍的人,等来人除去遮住脸部的外袍,他立刻认出了,来的正是直隶总督府的副将韩文清。
这可是聂士成这段时间唯一见到的自己人,他自然明白,此时此刻,无论是谁,都对他们这些军官忌讳莫深,生怕少有接触就引火上身,而韩副将来,不用说都知道,那是中堂大人派来的。
“韩将军,”一贯沉稳的聂士成也露出了激动之色,“多谢你来探望我这倒霉之人啊!中堂大人可是要替下官和三营将士请命核查我们的冤情?”
韩文清是个四十来岁的黄脸军官,在直隶总督府里也属于办事稳重的哪一类,所以这次才会派来随同周馥入京公干,平日里他虽然与聂士成倒也算是熟悉,今天倒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派他来探监。
看到聂士成激动的表情,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之色,却没有接口,而是调转话题说道:“聂将军,我随周馥周巡抚来京城里,已经替你把这刑部上下都打点过了,这些时候,应该不会有为难你们的事情……听说兄弟们都吃了苦头,我已经请了郎中回头会来给大伙儿医治……”
聂士成皱了皱眉头,他是聪明人,自然知晓韩文清不搭话后面的意味,不过他想了想还是坚持的追问了句,“韩副将,我知道这次的事情闹的很大,中堂大人若有说法,不妨明言,兄弟我也是军中做事的,受不得这样遮遮掩掩的!”
韩文清叹了口气,“聂将军,中堂大人此番也是被朝廷追责得厉害,听说朝廷要夺大人的总督之职,这可是关乎我们淮军上下七八十万口的事情……所以……”
他说道这里,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聂士成已然听明白了……弃卒保帅……这三营淮军显然已经成为了淮军体系的弃卒!从道理上来说,他也是杀伐果断之人,也能理解中堂大人的决定,但是从感情上来说,他却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看到聂士成的眉头皱得更深,韩文清也是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聂将军,中堂大人说了,他会力保你的性命,不过这事情他确实是毫无把握,不过将军你的老母、妻子,中堂大人定然会给个交代的!”
话说道这里,聂士成自然也听得明白,中堂大人的付出和今天韩文清来见自己,那都是要自己在这关键时刻做一些付出的,他深锁眉头,陈默了半晌,终于开始开口低声问道:“韩将军,代我谢过中堂大人,还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我洗耳恭听!”
韩文清看看身后不远处站着的狱卒,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聂士成听到之后脸的又黑了几分,两人沉默了半晌,后面的蒙胖子开始催促了,他点点点头算是应承下来了——
两广总督府,秦铠也在为这京师的局面犯愁呢,自己挑起的事端,而且经过欧阳庆穿针引线的搬弄之后,显然已经让慈禧极度暴怒,甚至不惜拿些个权贵来开刀以示决心!镶蓝旗副旗主索额之事,即是个意外,也在情理之中。
秦铠甚至完全相信,如果这次能牵扯上某个王爷、郡王的,这位叶赫那拉氏也会毫不犹豫的举起屠刀,虽然这老女人权倾朝野,但是要公开向小皇帝举刀子,若是没有十分的理由,那也是一件难以决断的大事件……所以,先灭了几个小鱼小虾,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