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萧平的叫声,紫川秀这才回过神来。面对着元老会首席不解的眼光,他缓缓说:“爵爷,明晚我一定准时到!”
萧平议长的庄园座落在帝都瓦涅河浜的郊区。不愧是紫川家元老会的首席人物,远远就可以看到那张灯结彩的门口了,长长的两队侍卫身着鲜明的服装在大道两边迎宾,鲜红的地毯一路铺出了一百多米,会场里传出悠扬的音乐。
由于来客太多,停车场容不下这么多的马车,于是从庄园门口开始,来宾停靠的马车排成了长达一里的长龙。紫川秀一路过来,看到那长长的马车列中那标志着贵族和高官身份的家徽、族号、图案真是琳琅满目,简直称得上一次帝都贵族集中大展示了,可见议长大人交游之广人缘之好。
紫川秀在帝都并没有固定的家,他的马车是租来的,而且还是那种比较便宜的车子和矮小的马匹,因为他没有奢侈的习惯。这么一辆黑乎乎不起眼的小马车停在那些骏马香车旁边,真让人有惨不忍睹的感觉。面对旁边同行投来的异样眼神和窃窃私语,连紫川秀的马夫都羞愧得抬不起头了。
而作为当事人的紫川秀对此却毫无感觉。他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军礼服,没有佩戴表明身份的肩章和勋章,就这样悠悠然往灯火灿烂的大厅走去。看到他的样子,那些盛装华服的贵族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在门口的贵宾入席登记处,许多人排队在来宾登记栏里签名,顺手也把礼物交给专门接收的仆役。他也跟着排在了队伍的后面。他前面的一个年轻贵族转过头打量他一下,微微皱起了眉头:“阁下很面生啊?我从来都没见过你,请问尊姓大名啊?”
紫川秀上下看了他一眼,微笑问:“我叫林河。”
“林河吗?”那个年青贵族将名字念叨几次:“有点耳熟啊。奇怪了,有哪个家族是姓林的——你属于哪个家族的?你爸爸又是什么爵位?他传给你什么爵位?”
紫川秀微笑着摇头:“我爹早死了,他也没有什么爵位传给我。我也没见过你呢,请问阁下又是哪位?”
听到紫川秀不属于贵族,那个年青贵族立即趾高气扬起来:“啊!你连我都不知道!我就是加平伯爵,而我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加南公爵!知道吗,我们家族的历史可以上溯到三百年前!我们曾祖父的曾祖父的曾曾祖父曾经跟随紫川云殿下南征北战,立功无数,我曾祖父曾祖父的曾祖父又曾经担任过紫川星殿下的御前书记官。。。”
“哦,抱歉。。。紫川星殿下的御前书记官的曾曾曾曾孙子阁下,您能不能向前挪一点?该到我们了。”
足足花了三十秒钟,那个青年贵族才理解了这个事实:自己被取笑了。他勃然大怒:“你这是什么态度!一个没有爵位的贱民,你竟敢取笑我们贵族!”
“哦,有吗?”紫川秀的态度依然安详:“我哪里说错了吗?或者我该称呼您为紫川云殿下部下的曾曾曾曾曾孙子阁下?”
“你!”
眼见起了争执,门口的迎宾使者忙过来分开双方。一位仆役问紫川秀:“请问阁下是哪位大人?可把请柬带在身上了?”
紫川秀出示了请柬,侍卫立即鞠躬:“原来是紫川大人您大驾光临了,有失远迎,失礼了。我家主人今晚一直在念叨着大人。请稍等,我马上通知我家主人。”
不一阵,萧平气喘吁吁地跑来了,抹着秃顶上的油汗嚷嚷道:“大人,您总算来了!让我好等啊,今晚不知有多少人跟我问起你呢!哈哈,大人您是当今的热门人物啊!”
在周围人愕然的目光中,萧平亲热地揽住紫川秀的手往里走,把那些贵族惊奇得嘴都合不拢了:以主人元老会首席的身份居然要亲自出门迎接,那个衣服简朴的年青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啊?有人隐隐猜到了他的身份:“莫非,这个年轻人就是最近赫赫有名的远东英雄紫川秀大人?”
面对众人嘲笑的目光,加平伯爵羞得满脸通红,立即就叫车夫赶车走人了。他实在没脸呆下去了,自己居然愚蠢到在姓紫川的人面前卖弄自己身份高贵!要知道,整个家族境内,还有什么门第能比得上紫川一族?
对于身后发生的事情,紫川秀并不知情。他和萧平并肩往里走,笑说:“我算什么热门啊!议长大人您才是呢,今晚人真多,议长您的人面广啊!”
“哈哈,小女生日,不好意思惊动太多人,只请了几个自家朋友过来聚聚罢了。”
萧平说得客气,但紫川秀还是为晚会的规模咋舌。宴会大堂宽阔得让他联想起了帝都剧场,中间耸立着雪白的柱子,两边的墙上是由花环装饰的包厢,天蓝色的天花板,闪色壁饰、窗帘和帷幔上的刺绣工艺品,墙边是各种金色绘画和雕刻,光彩夺目的分枝大吊灯悬挂在大厅中央,数以千计晶莹闪亮的多技烛台和彩色蜡烛装饰在各处,烛光下衣香岚影,穿着考究的人群济济一堂,他们在纪念萧家先祖萧如风将军战斗场景的巨大油画下面三三两两地闲聊。门口处人群川流不息。还不时有新的贵宾到来,仆役不停地高声宣告:
“恩嘉侯爵到!”、
“桑兰女伯爵到!”、
“罗威总督大人到!”
两人一路并肩进入大厅,不时有人上来向萧平道贺并送上礼物,萧平一直应酬个不停。出于社交礼仪,他还不停地将身边的紫川秀向对方介绍。几分钟内,两人就应酬了五、六个客人,身份不是高官就是贵族。大家好一阵虚伪:
“您好您好!您的大名我如雷贯耳。。。”
“久仰久仰!原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
“失敬失敬!原来阁下就是传说中的。。。。”
最后紫川秀不厌其烦,说:“爵爷,这么多客人,您不必专门陪我的,我一个人逛逛就好了。”
抹着秃顶上油汗,萧平气喘吁吁:“那怎么成!秀川大人,您是我特意请来的贵宾,那样太失礼了!”
“无妨的,我随便逛逛就好。”看到萧平犹豫的样子,紫川秀笑说:“爵爷,放心呢,我不会偷偷溜走的——你不就是担心我这个吗?”
萧平尴尬地‘呵呵’干笑几声:“秀川大人您真会开玩笑呢!怎么可能呢!”——事实上,他就是担心这个,紫川秀是出了名的惫懒的。到正戏开始时候如果撑场面的贵宾都跑光了,那主人就太没面子了。
眼见紫川秀既然做出了保证,萧平也放心下来了:“那,秀川大人,我带您去结识几位女士,她们刚才向我打听您来着。”
紫川秀心念一动:“女士?可是宁殿下?”
“啊,宁殿下还没有到。这几位女士都是听说您的名声很仰慕您的,秀川大人,我们年纪大了不讨娘们欢心了,您却正年轻英俊又有地位有名声,正是女士们最喜欢的类型。您可得好好把握机会啊!”
紫川秀哈哈一笑,跟着萧平过去。在大厅的一角,果然有几位女士在,看衣着和气质,都是些很有身份的千金闺秀。
“女士们,我给你们带秀川大人来了!”
萧平简单地介绍了她们的身份,一时间紫川秀也记不得那么多,不是某元老的千金就是某官员的淑女。知道眼前的这位大名鼎鼎的远东英雄,一时间,无数好奇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紫川秀身上。
对于帝都的贵族小姐来说,远东那是个神秘的莽荒蛮夷之地。在她们料想中,能在那些遍地横行的半兽人土匪和凶残的魔族中杀出一片天地来的英雄,定然是个威猛粗壮的猛汉,说起话来声如洪钟,拳头大如小钵,语言粗俗无比。腻味了平淡生活的千金小姐希望能得到一点异样的刺激,深居闺房的她们对其感兴趣,就跟人类对动物园里关着的狗熊感兴趣是同样的道理。
不料眼前的男子不是料想中粗鲁的壮汉,他年青,英俊,挺拔,衣服简朴干净,言谈举止有礼,风度翩翩,显示他受过良好的教养。咋一见这么英俊挺拔又有气概的年轻男子,不知什么原因,看着看着,几位女士都红了脸低下了头,只敢偷偷从眼角里瞄着紫川秀,目光也变得温柔了起来。
紫川秀无所谓的耸耸肩,对他这种常常在千军万马面前发表演说的大将来说,几个小姑娘的眼光根本不可能使他感到局束。他客气地问好:“各位晚上好!我是紫川秀。”
女士们红着脸行了屈膝礼。一个面上长着雀斑的姑娘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紫川大人,您的事迹,我都知道了!我们都是您的崇拜者呢!”
“哦,是吗?”紫川秀很客气地微笑道。
“是的!是的!”仿佛是害怕紫川秀不相信,雀斑姑娘涨红了脸说:“您的事迹,我专门买了报纸来看!看了好多次!”
“我也是!我也是呢!”其他的女孩子不甘落后,争先恐后地说:“您真了不起!一个人杀了好多魔族!”
“听说有五百吧?”
“我听说是八百呢!是《帝都快报》上登的!”
几个女生小声地争论起来,紫川秀在一边宽容地微笑着,这就是朋友和崇拜者的区别了,同后者交谈,话题总是一下子就枯竭了。漫不经心地听着女孩子们吱吱喳喳地倾吐着仰慕之情,他慢慢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流露出寂寥的悲伤,那种无可言喻的忧伤美感让女士们都看得呆了。
一位挺拔英俊的准统领,战争的英雄,他气度不凡,平易近人,比起那些肥头大耳的富商、老态龙钟的元老和油头粉脸的花花公子,紫川秀实在太耀眼了。他是一个有内涵的男子汉,那些苦难的经历造就了他男人的真正魅力。
尽管他不愿引人注目,但是他还是成为了晚会瞩目的焦点,一时间,不知有多少大家闺秀的芳心为之倾倒,越来越多的恬静文雅的千金闺秀私下偷偷地向萧平元老打听:“那位英俊的年轻人,他是谁啊?请把他介绍给我吧!”她们抛开了女孩子的矜持和羞涩,围着紫川秀的身边吱吱喳喳说个不停,缠住他不让他离去。
对于这种大失家教的行为,本该出来制止的家长们却在旁边含笑观之,或者更有甚之,有人在鼓励自己的女儿这么干呢!任谁都看出了,紫川秀进统领处那是迟早的事了。这位是家族最年轻的统领,而且他还未婚。想到有机会与这个实力派人士联姻,那些有女儿的富商贵族们无不在大打主意。
紫川秀成为了今晚宴会上的明星,要与他结识的人越来越多,团团围住了他,应接不暇。最后,他被围得呼吸都困难了,借口说要进洗手间,偷偷跑到了大厅外面的阳台上呼吸新鲜空气。
回首望去,大厅灯火辉煌。不知为何,面对这群穿着晚礼服、军装、拖地长裙和佩戴着勋章、奖章、名贵首饰,说话彬彬有礼的男女们,紫川秀感觉很不自在。和这些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们在一起,他的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远东那些忍饥挨饿的士兵和难民,看着她们芊芊玉指优雅地挑起了高脚酒杯,他总是忍不住想起了那些小心翼翼地把黑糊糊的窝窝头掰成两半就着地上的雪吃的午夜巡逻哨兵,想起了那些眼睁睁地看着孩子饿死在自己怀抱中的母亲。
望着夜空中的星辰,紫川秀茫然出神:如果苍天上有神灵的话,那这一切真的是公平的吗?
“请问,您就是紫川秀统领吗?”背后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声。
被来人打断了思绪,紫川秀有点微微恼怒。他转过身,门口的灯光下站着一个服饰华贵的男子。见紫川秀回了头,他再问了一次:“请问,您就是紫川秀统领大人吧?”
“我就是紫川秀,但不是统领。你是哪位?找我有事?”
敏感地听出紫川秀话中的不满,那个年轻人笑了:“抱歉打扰大人您了。我是元老会马钦,并非形迹可疑的人。”
紫川秀微微欠身,不出声地望着这位元老。他约莫三十来岁年纪,长眉斜飞入鬓,双目神光闪动,相貌英俊,只是眉宇间有种说不出的邪气。但让紫川秀感觉奇怪的是,来人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马钦笑说:“这次来得鲁莽了。本来大家素不相识,我是应该请主人萧平出来介绍的,但是紫川大人您也看到了,萧议长现在根本抽不出空来,结果我就自己跑过来了——希望没有太打扰大人您就是了。”
这位马钦元老说话还算直爽,紫川秀微笑道:“也不算打扰了,我也是闲着。马钦大人找我有事?”
年轻的元老笑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我听闻了秀川大人的事迹,非常感动。远东沦陷魔族令家族蒙耻,大人奋勇收复失地,以一人之力创如此功绩那真是自古未有之事!知道了大人的事迹后,我仰慕得很,过来就是想结识大人您,希望您不要嫌冒昧就是了!”他漫天不着边际地胡吹,使劲地拍紫川秀马屁,什么“绝代名将、英明有如紫川云再世、”,又是“功勋盖世,不下当年雅里梅”云云。
眼看高帽子一顶顶戴上来,紫川秀心下好笑:自从回归以后,这种恭维的套话都听了不下几百次,早腻了。这位马钦元老不知什么意思,跑出来把众人都说过的话又邹有介事地说了一次。只是眼看来人那么客气,他也不好太过冷淡,笑道:“哪里哪里,过奖了!”
他问:“到底什么事呢,元老大人您直说就是了!”对方不是十六岁的纯情女孩子,自己也不是偶像派歌星,若说是对方真是因为“仰慕得很”贸然跑来要结识自己。紫川秀虽然觉得自己长得不丑,人也很有魅力,但也不至于自大到相信这种蠢话。
马钦元老沉吟了一下:“紫川秀大人,其实今天我来的目的是代表一些很有身份和势力的朋友们向您私人提出一个合作建议。”
紫川秀微微惊讶:“什么样的合作呢?”
“恕我冒昧,我们对秀川大人您的私人财产曾做了一个调查。您虽然赫赫有名且在远东掌管大权,但您的私人财政情况不见得很宽裕。我冒昧地说一句,坐那样的出租马车来出席宴会,对一位即将出任家族大军团统领的人来说,这是很失身份的事。您手中握有巨大的权势却不懂得如何将其转换成金钱,这实在是件很可惜的事情。”
紫川秀不置可否地微笑道,扬扬眉头示意对方说下去。
“现在,我所代表的那些朋友们——”
“很有身份和势力的那些朋友们——您忘记说形容词了,马钦元老。”
象是完全听不出紫川秀语气中的嘲讽之意,马钦肃容道:“正是。我们想与大人您进行一个合作计划,如果大人您能答应的话,您的财产会以数以百倍的速度增长,甚至超过今天晚会的主人也不是不可能的——大人您有兴趣听吗?”
“对于能发财的事情我一向是有兴趣的,请说吧,元老阁下。”
“许多家族的元老贵族在远东曾经拥有巨大的固定财产:田庄、矿产、森林、牧场,但在不久前的远东战争中,这些财产遭受了远东叛军和魔族军队的掠夺和侵占。他们遭受了巨大的损失。”
紫川秀隐约猜出对方的来意了,他眉头紧皱,很痛心的样子:“啊啊,那真是不幸啊!以前在远东,我养了一头猪——很肥很老的一头猪,也是被那些贱民们和魔族崽子抢了,损失惨重。马钦元老,我与你——啊,不,是与您那些很有身份和势力的朋友们,同病相怜啊!”
马钦皱起了眉头,事先怎么想也想不到这位大名鼎鼎的家族英雄会如此无赖。他没有理会紫川秀的讽刺自顾自说下去:“如今,大人您收回了远东,远东二十三行省重新回到了家族版图内,那也就意味着家族贵族将能重新恢复对远东财产行使占有权。那些财产正被大人您所统帅的远东部队所占据着,但按照法律来说,那些财产的所有权并不属于军方,而是原来的主人。”
“按法律上说?”紫川秀笑笑,远东军民浴血奋战,为了从魔族手上夺取这片土地,不知有多少远东战士殒身丧命,洒血疆场。贵族们眼看风吹草动马上就逃之夭夭,现在居然有脸来讨这笔烂帐。
“那些田庄和矿产都是远东军用血和性命从魔族手上夺取的,并非取自各位手上。如果马钦元老和您的朋友对此有什么疑问的话,就请你们‘按照法律’去起诉魔神皇卡特先生吧!我可以提供寄起诉书的地址呢。”
“秀川大人,英明如你,应该知道财产的权利分所有权、使用权、占有权、收益权等几种。我们拥有财产的所有权,这是所有权力中最基本的权利,是其他权利的基础。无论财产经过多少次转手,我们都可以凭所有权追索——这是《民法大典》中明文规定的。您和远东政府的行为该称为“不当得利”,该把财产返还我们。”
紫川秀皱起了眉头,对于法律他并不精通,也无法判断对方说的是对是错,但是看对方那自信十足的样子,他心里隐隐发毛。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那等于说远东军队浴血奋战夺回的那些最有价值的产业要被贵族们一手拿回,而在自己原来的计划中,这些产业将是未来远东工业的基础,没有了基础,自己曾向死去的布丹长老承诺的远东崛起就是梦话了。
他问:“马钦元老,这是您个人的意见,还是元老会的意思?”
“目前这事还是在我们私人讨论范围内,如此大事,如果不先和掌管远东的大人您商量下就捅到元老会去,那我们就太失礼了。我们起草了一份请愿书,所说的事项在上面都有明确说明的。”
紫川秀接过了文书,只看一眼就皱起了眉头,详细条款他还没来得及细看,但看文件后面那密密麻麻的黑笔签字,他感觉象是看到了铺天盖地的蝗虫正密卷着飞行而来。问题的棘手程度超过了他的想象,签名的二十七个贵族中,元老会成员有十九个,两个是首席元老。
“那马钦元老,您所说的合作是指什么呢?”
“考虑到这些财产是从魔族手上夺回的,在此过程中,秀川大人您的贡献巨大。还有远东的复杂形势,我的朋友们也清楚,如果没有秀川大人您协助,他们接手产业会有许多困难的。所以,他们打算好了,那些归还的产业中,秀川大人你占有百分之二十的利益作为酬劳,而其中的一半我们可以马上就支付作为保证金,数额是。。。”
马钦凑近紫川秀耳边低声说了一个数字,紫川秀一震:那确实是个十分庞大可观的数字。足可以让一个家庭锦衣服玉食过上二十辈子。
“紫川秀大人,您在远东作为他们的保护人,保护他们的产业利益不受那些野蛮刁民的侵害,这对您来说完全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只要您答应了,这笔钱今天晚上就可以到您的帐户上,至于余款要等他们完全接管后支付——请不要担心呢,我们是做事守信用的人。”
紫川秀冷笑,但面子却表现得很平静:“明白了。让我考虑一下。”
马钦亲切地揽着紫川秀的肩膀,热情得象是多年的老朋友:“紫川统领,您当年开创秀字营,那是令人扼腕称绝的精彩事迹,我和我的朋友们都佩服得很呢!我们知道,秀川统领您绝不是那种顽固的死板人,您有能力又够灵活,将来是能够成就大事的!这次合作成功的话,我和我的朋友们都愿意助您一臂之力!地久天长,大家以后合作的机会多着哪!
想想看,只要您点下头,马上就成了亿万富翁了,而且完全合法、合情、合理,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恕我说一句狂妄的话,即使您当了统领,那又怎样?统领一个月薪水还不够我吃一顿饭哪!眼前放着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远东的前任统领哥应星,大名鼎鼎吧?他死后,没给家人留下一分钱财产,结果他的千金小姐不得不抛头露面出来当教师谋生!大人您那么冒险,冒着箭雨冲锋陷阵跟魔族厮杀,那是为了什么?如果大人您富足了,何必再冒那个险呢?安安逸逸,住着庄园小楼、搂着美女地幸福地过下半辈子,多好!”
紫川秀不置可否,神情漠然。他不想跟对方解释哥应星统领的精神境界,无欲则刚,清贫正直——跟这种人谈这个那简直是对英灵的亵渎。虽然清贫,但哥应星的崇高令整个人类世界敬仰。谈起他,据说连流风霜都肃然起敬脱帽。
眼看紫川秀神情萧然,马钦知趣地告辞了。临走时候他意味深长地说:“紫川统领,我是个怎样的人,您可以向我们共同的朋友打听一下。他们会告诉你,我是个做事负责、讲信用的人,我不会亏待那些和我合作的朋友的。希望您能考虑,尽快与我联络。”他留下了名片,硬把一个信封塞给紫川秀口袋里:“初次见面,这是我对大人您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没人注意的时候,紫川秀拆开了信封,几张红色的票子落在他手上,他稳定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四张面额五十万金额的汇票,开出汇票的是帝都信誉卓著的大钱庄,是那种凭票即取的即时支票。
回来以后,虽然也接受过不少纪念品和礼物馈赠,但如此大手笔的贿赂,对紫川秀还是第一次。而且马维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不过是个“见面礼”罢了。
“还真是有钱呢。”紫川秀喃喃自语说。
“秀川大人刚才见到了马钦首席?”背后,萧平过来了。紫川秀顺手把信封揣进口袋,回过身来。他微微吃惊:“首席?马钦是元老会首席?”
元老会有元老数千,但是首席元老不超过十人,每个都是极有财富和权势的人物,明里是家族的元老,暗里却是操纵黑白两道、百行百业的魁首。首席元老与普通元老的身份是大不一样的。
“马家是西南的豪族。他们一家出了好多的元老会代表,两个首席元老。”
“啊?不是说规定家族元老每个行省的名额是限定的吗?”
“马钦是瓦林行省选举出来的元老,他的弟弟马维是基新行省的元老,他们二人都是首席元老。他们家在全国各行省都有着产业和庞大的影响力,包括远东地区,一共拥有十七席元老会席位,这些席位都由他们的代理人掌握——大人,怎么了,你的脸色好差?”
“没什么。”毫无准备地听到了马维的名字,紫川秀心脏猛地一跳,脸上血色一下子褪去了:“马钦是马维的大哥?”
“是的。大人您认识马维元老?”
“嗯,我听过他的一些事。”
紫川秀低着头回想,那位马钦元老的面部轮廓真的有几分象马维,难怪当时自己觉得面熟。虽然自己不是元老会成员,但是对于元老会的所谓“选举”他还是略知一二的,每个元老的产生都要经过一场金钱和权势的激烈厮杀。如果他说的是实话的话,一家人中出了两个元老会首席和十几个普通元老,这个马家权势之大真是难以想象了,难怪当初马维竟敢有恃无恐地勾引紫川宁。
想起了马钦临走的话,紫川秀向萧平问:“萧议长,马钦元老,他是个怎样的人?”
萧平笑吟吟的圆脸上掠过了一阵阴影。他慢吞吞地说:“秀川大人,马家开设军工厂、庄园、钱庄和商行,很有钱。马钦是马家的长兄,他的办法很多也很有能力,与很多家族高级官员私人关系很好,在帝都的上层圈子里号称神通广大,没有办不到的事。大家都说他很讲义气,对朋友很好。。。”
紫川秀凝视着萧平议长:“萧议长,我们是朋友吧?你该知道我紫川秀不卖朋友的。”
萧平脸上微微一红,他看看四周,没有人注意这边。于是他凑到了紫川秀耳边,把声音压得低低的:“与我们这种继承祖上产业的老牌贵族不同,马家是最近七十年间崛起的暴发户,他们行事一向偏激。马钦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我宁愿跟一头豺狼打交道也不愿跟他打交道。若是他找您提出什么建议,大人您可要小心了,这个人不好惹。”
紫川秀平静地看着窗外,面上淡淡的看不出表情,底下却用力握了一下萧平的手,不出声地表达了谢意。(未完待续)